她話音剛落,指尖還停留在喬歡光潔的額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
拍了下手:“對了,歡歡,我們要不要也打個電話給阿擇?
畢竟他才是畫廊的主人,這次合作的細節,總該讓他也知曉一聲。
再說了,他要是知道能拿下你這位‘失聯故人’的作品,指不定要多驚喜呢!”
喬歡的心猛地一沉,像被無形的手攥住,握著玻璃杯的指節用力到泛出青白,杯壁上凝的水珠順著指縫滑進袖口,涼得她打了個輕顫。
她下意識往后縮了縮肩膀,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尾音都有些發飄:“別、別了吧……”
“哎呀怕什么!”陸晴沒察覺她眼底翻涌的抗拒,指尖已經熟練地點開手機通訊錄,
屏幕亮度映得她眉眼發亮,“就是打個電話閑聊幾句,跟他說下你同意合作的事。
你倆這么多年沒聯系,正好趁這機會敘敘舊啊,他之前還總問我你近況呢。”
屏幕上“阿擇”兩個字是她熟悉的字體,陸晴手機存的備注,一筆一劃都透著少年時的肆意,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喬歡眼睛發澀。
陸晴的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只差半寸就要按下。
那些被她用層層疊疊的顏料、密密麻麻的針線強行壓在心底的記憶,突然沖破堤壩,帶著腥咸的苦澀洶涌而來:
當年他不告而別,獨留她在校園里被“早戀”“腳踏兩只船”的流裹挾,在指指點點中熬過最難堪的日子;
直到后來,她在同桌林小雨堂姐林小滿的朋友圈里,看到了那張刺目的合影,出國的機場的背景里,他和林小滿并肩而立,郎才女貌,好一對璧人。
他穿著米白色外套,笑容溫和得晃眼,而林小滿配的那句文案,“緣分讓他們未來并肩同行”,
像一根淬了冰的細針,精準地扎進喬歡最柔軟的地方,讓那些結痂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
仿佛下一秒,機場的轟鳴聲就穿透了時空,那是他離開那天的巨響,震得她耳膜發疼,連心跳都跟著發顫。
他走后的頭兩年,夢魘成了常客。
無數個深夜,她在夢中站在安檢口,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融進人潮,米白色的外套在燈光下晃成模糊的光斑。
她張著嘴拼命呼叫,聲音卻像被無形的手捂住,怎么也傳不到他耳邊,他始終沒有回頭,連一個遲疑的弧度都沒有。
那句“為什么不告而別”在喉嚨里翻涌,最終卻只化作無聲的哽咽,濕了枕巾。
這些年,她靠著畫筆,泥土一點點補傷口,好不容易才擺脫了那些重復的夢魘,讓日子歸于平靜。
她再也不要,重新跌回那場無望的等待和刺骨的遺憾里了。
“別打!”喬歡猛地抬手按住陸晴的手腕,力道大得讓自己都吃了一驚,
語氣帶著難掩的急促,“真的不用了,我……晴姐我這個模型還有沒完工,得趕在今天前改弄好,要不,下次吧。”
耳尖的緋紅還沒褪去,眼底卻蒙上了一層慌亂的霧氣,視線下意識避開屏幕,“我們都這么久沒見了,突然打電話說這些,挺唐突的。”
她的指尖微微發顫,按住陸晴手腕的力道卻沒松,像是在抗拒著一場即將到來的、讓她無措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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