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面鏡子,直直地照出她藏在“朋友”這層面具下的,那些沒說出口、也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遺憾。
喬歡埋首修改題目,全然沒察覺身側的陸明舟也正悄然攥緊了手。
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掌心那道被紙頁邊緣割出的舊傷,也跟著隱隱作痛,像在反復提醒著什么。
方才開口時,他其實耗了極大的自制力,才沒讓聲音聽起來帶著其他情緒。
陸明舟眼睜睜看著喬歡對著陸擇離開的方向出神,聽她提起“以前他教的方法”時,
眼底那點藏都藏不住的悵然,他忽然覺得北京下大雪那天,大衣內襯衣標袋裝著那封喬歡告白信的位置,
突然發燙,燙得像塊燒紅的烙鐵,幾乎要灼穿布料直置他胸膛。
沒人比他更清楚,喬歡筆下那道題的解法,根本不是陸擇教的。
那是她獨自在空教室里熬了三個晚自習,草稿紙寫滿一張又一張,一遍遍推翻重來,才好不容易摸索出的捷徑。
可她總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所有成長與進步,都和那個名字牢牢綁在一起。
“這里算錯了。”語氣歸于平淡,陸明舟終于伸手,紅筆尖在草稿紙上精準圈出那個錯漏的數字,
指尖卻刻意繞開她的手背,連一點不經意的觸碰都不敢有。“再算一遍。”
喬歡低低應了聲“哦”,垂眸重新演算,鬢角細碎的頭發落下來,恰好遮住了眼底低落的情緒。
陸明舟望著她認真的側臉,指節泛白的手才緩緩松開掌心,印著幾道深深的月牙痕,
像他那些堵在喉嚨口的話,最終只能用力攥進心里,和他偷偷拾到的那封告白信一起,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慢慢磨成沉默。
窗外的風忽然大了,卷起競賽室窗簾的一角,漏進些冷冽的空氣。
吹得他瞬間清醒許多,理智早提醒自己不該有期待的,因為喜歡,又怎么忍心把那么美好的她拉入自己人生的泥潭里,
家里那些剪不斷,理不清的爛攤子,復雜的人際關系,給不了別人想要的簡單安穩,也就沒有了說愛的資格。
可即便如此,看著她為別人失落的模樣,心臟還是像被冰錐狠狠扎了下,又冷又疼,連呼吸都帶著澀意。
他能做的只是這樣了,陸明舟默默想。
做她解題時能搭把手的領路拐棍,做她難過時會遞顆糖的人,做那個永遠站在安全距離外、連名字都只能被喚作“社長”的人。
至少這樣,還能留在她身邊,看她一步步朝著光走。
哪怕這樣苦澀的時光也已經掐著日子在倒數。
半年后畢業,他們就該各自奔向不同的人生路口;
陸明舟心底那點剛冒頭的傷感還沒來得及散開,物理競賽室的大門就被人“砰”地一聲撞開,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直闖進來。
“哥!明舟哥快救我!”陸明卓幾乎是撲過來的,雙臂死死圈住陸明舟的胳膊,聲音里滿是慌慌張張的調子。
“松開。”陸明舟語氣沒半點波瀾,抬手穩穩掰開他纏過來的手,指尖還帶著幾分微涼的疏離,
抬眼掃過去時眼神依舊冷靜,只淡淡拋出一句:“這次又把什么事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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