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敢提,前兩天方案卡在第五版時,覺得妹妹陸炎藝有心刁難自己,自己氣沖沖回家
偏巧遇上了三叔,對方沒多問,只陪著他一杯威士忌接一杯地灌,酒精燒得他腦子發漲,
那些憋了許久的焦慮、對方案細節的執念,還有對最終版能否通過的忐忑,竟像決了堤似的漏了不少。
“……我真就只說了句過了。”他重復著,聲音發飄,額角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滑,“別的……真沒多說。”
可那心虛的模樣,早已在臉上寫得明明白白。
蔡文昕何等敏銳,立刻捕捉到他眼神里的閃躲,心頭猛地一沉丈夫這副樣子,分明是還有隱情沒說。
陸老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渾濁的眼睛瞇了瞇:“陸炎琪,你知道家里的規矩的!”
陸炎琪瞬間明白老爺子的警告,病房里的空氣瞬間凝固,連儀器的滴答聲都仿佛被拉長了。
陸炎琪閉了閉眼,終于沒再硬撐,聲音低啞如蚊蚋:“那天……和三叔在家里喝多了,可能……可能說了些方案的事……”
“可能?”陸老爺猛地拍了下床沿,枯枝似的手劇烈地顫抖著,“陸氏的核心機密,在你嘴里就成了‘可能’?!”
陸炎藝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三哥!你糊涂啊!怎么能在這個時候,為什么要保密!陸明興那件事幕后的手還沒揪出來,你又給我搞這出……”
蔡文昕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扶著桌沿才穩住身形,看向陸炎琪的目光里,失望像潮水般漫了上來。
陸老爺子咳嗽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陸炎藝連忙遞過水杯,他卻擺了擺手,啞著嗓子問:“炎琪,你跟三叔喝酒那天,是幾號?
陸炎琪的身子幾不可察地一僵,嘴唇翕動了兩下,才艱難地吐出:“……上周五。”
“上周五?”蔡文昕的聲音陡然變尖,“就是你喝醉酒的那天?”
“上周五,你的方案是周一過的,今天是周三時間上說的過去,有可能是三叔公。”陸炎藝很快恢復了冷靜。
蔡文昕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看向陸老爺,語氣篤定:“爸,這就對上了。三叔探口風,動手腳那碎紙機,
未必是沒碎干凈,怕是提前動了手腳,把沒粉碎的殘頁撿了回去。
陸老爺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像一塊冰投入滾油,瞬間打破了病房里的凝滯。
“李特助,去查!”他枯瘦的手在被子上重重一頓,“把老三這幾天的行蹤,還有炎琪辦公室一周的所有監控記錄,
全都調出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陸家的家底往外送的!”
話音剛落,病房角落的陰影里應聲走出一個身影,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裝,手里還捧著個文件夾,正是陸老爺的貼身特助李謹。
他微微躬身:“是,老爺,我這就去辦。”
陸炎琪夫妻和陸炎藝這才驚覺,病房里竟還藏著這么個人。
剛才滿室的焦灼與爭執中,這人就像空氣般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里,不知聽了多久。
蔡文昕心頭猛地一凜。
李特助跟著陸老爺三十年,是老爺子心腹中的心腹,向來只聽他一人調遣,
平日里蹤跡難尋,若不是財務部每月要為這個薪資堪比副總的人走賬,她幾乎要忘了公司還有這號人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