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賽車場的轟鳴還在耳邊回響,此刻卻堵得他說不出話。
他怎么忘了,陸明卓那個兔崽子,輸了比賽心里忿忿不平,肯定會回來把事情捅給母親。
“你去和人賭車了是不是?”秦語音猛地提高了聲音,帶著幾分氣急敗壞,
“陸明卓都跟我說了!你什么時候偷偷拿的駕駛證?剛摸到方向盤沒幾天,就敢和人在賽道上拿命玩?”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陸擇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眶里的淚終于忍不住滾落:“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爸是怎么出事的?
那年他就是為了避開突然沖出來的貨車,連人帶車撞上路基!
你現在這樣,是想讓我再嘗試失去一個兒子的滋味嗎?”
最后一句話像重錘砸在陸擇心上,他猛地抬頭,撞進母親通紅的眼睛里。
那里頭的痛苦與恐懼如此清晰,讓他瞬間想起祭祖大典上,母親抱著父親的牌位那傷心欲絕的模樣,他不敢想如果他再出事母親她……
攥著的拳頭緩緩松開,掌心已被冷汗浸透,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供桌上的燭火被穿堂風帶得晃了晃,將父親的遺像照得忽明忽暗。
陸擇跪在冰涼的地板上,脊骨像是被寒意浸穿了,連帶著指尖都在發麻。
”他想辯解什么,說那他不是為了賭車,只是氣不過陸明卓的挑釁,
想說他開車開得很穩,連剎車都沒踩錯過一次。
可話到嘴邊,卻被母親眼底翻涌的淚意堵了回去。
秦語音猛地蹲下身“擇哥,”她聲音陡然壓得極低,濃重的鼻音里裹著化不開的酸楚。
“你爸出事前一天,還跟我念叨,說等你回來,就教你開他那輛老吉普,教你畫畫,
要是你都不喜歡,有別的喜好,他減少工作時間也要陪你去學。
他總說,男孩子得有副穩當性子,握方向盤就跟握人生似的,半點急不得……”
“陸明卓說你車技了得,把車開得飛起來,輪胎磨得冒煙。”秦語音的聲音突然發顫,
“你知不知道我聽到這話時,心都要跳出來了?我答應你爸要護著你平安長大。
你爸出事后,我夜里做夢都怕聽見汽車撞護欄的聲音,你怎么敢……怎么敢這么折騰你自己啊?”
“媽,對不起……”陸擇終于擠出幾個字,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沒忘爸的事,就是沒忘……”他死死咬住后槽牙,
爸那句“就是沒有忘我才去俱樂部學修車,想找出爸被害的真相”狠狠咽了回去,舌尖嘗到一絲血腥味。
沉默在空氣里發酵了幾秒,他才重新開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沙啞:“媽,我保證,以后不會了。”
秦語音望著陸擇低垂的頭頂,她別過臉去,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淚。
供桌上的香燃了半截,灰簌簌往下掉,落在父親的照片上。陸擇盯著那層薄薄的白灰,喉結又滾了滾。
他不能說,不能讓母親知道他偷偷查父親當年那起“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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