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饒是林望心性沉穩-->>，心臟也不由自主地猛跳了幾下。他抬起頭，情緒圖譜系統無聲地展開。

他看到，小王頭頂上那枚原本代表[拘謹]的標簽，已經悄然變成了帶著點亮光的[敬畏]和[討好]。他能“看”到，走廊里，幾個探頭探腦的干部，頭頂上是清一色的[震驚]和[觀望]。

而遠處，那間屬于劉建國的辦公室里，那團代表著[頹敗]的灰色標簽，濃郁得像一塊化不開的頑石。

林望的腦海里，清晰地浮現出蘇婉晴那清冷的臉龐，她頭頂那枚[滿意]和[期待]的標簽，一定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他知道，自己終于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從一個被當成“垃圾桶”的棄子，真正走到了牌桌前，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牌。

“我知道了，辛苦了。”林望將文件放到一邊，語氣平靜地對小王說。

小王如釋重負，連連擺手：“不辛苦，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林鄉長，您……您還有什么吩咐？”

“沒了，去忙吧。”

小王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幫他把門輕輕帶上。

林望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他轉頭看向窗外，夜幕已經完全降臨，鄉zhengfu大院里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

任命的消息，像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漣漪迅速擴散。

不到十分鐘，鄉黨政辦的王主任就親自提著熱水瓶走了進來，滿臉堆笑：“哎呀，林鄉長，恭喜恭喜！我就說嘛，您是人中龍鳳，早晚要一飛沖天的！看看，您這杯子里的水都涼了，我給您續上。”

林望看著他頭頂那枚碩大的、閃著金光的[諂媚]標簽，心中有些好笑，面上卻只是淡淡地說了聲“謝謝王主任”。

王主任麻利地倒上水，又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著林望桌上的文件說：“林鄉長真是勤勉，這么晚了還在工作。哎，您這筆字，寫得是真好，鐵畫銀鉤，力透紙背啊！”

林望瞥了一眼自己剛剛寫下的幾個預算數字，那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數字，跟“鐵畫銀鉤”八竿子打不著。他看到王主任頭頂的[諂媚]旁邊，又冒出了一個[沒話找話]的尷尬標簽。

“王主任過獎了。”林望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王主任干笑了兩聲，自覺無趣，又客套了幾句后，這才退了出去。

接下來，仿佛是約定好了一般，各個辦公室的負責人，開始輪番上陣。送文件的，匯報工作的，或者干脆就是“路過”的，一個個臉上都掛著前所未有的熱情笑容。

林望的情緒圖譜里，一時間[討好]、[試探]、[敬畏]、[拉攏]之類的標簽，像過節的煙花一樣，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他一一應付著，臉上掛著溫和而不失距離的微笑。他明白，這些人恭喜的是這個“代鄉長”的位子，而不是他林望這個人。權力的滋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展現在他面前。它能讓冷漠變成熱情，讓輕視變成敬畏。

喧囂直到臨近下班才漸漸平息。

林望整理好東西，鎖上門，走在空曠的走廊里。路過劉建國辦公室時，他腳步頓了一下。門關著，里面一片漆黑，那個人，應該已經走了。

走到樓梯口，他正好與下樓的劉建國迎面遇上。

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劉建國的臉色，在樓道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灰敗而憔悴，眼角的皺紋仿佛一夜之間深了好幾道。他看著林望，眼神復雜，有怨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抽空了所有精氣神之后的麻木。

他頭頂那枚[頹敗]的標簽，幾乎覆蓋了所有情緒。

林望的眼神則平靜如水。他沒有勝利者的炫耀，也沒有假惺惺的安慰，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最終，是劉建國先移開了目光。他什么也沒說，甚至連個哼聲都沒有，只是佝僂著背，像一個被打敗的斗雞，拖著沉重的腳步，從林望身邊擦肩而過。

林望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他知道，一個時代，在清水鄉，算是真正結束了。

回到宿舍，林望沒有立刻休息。他站在窗前，看著遠處村莊里閃爍的燈火，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代理”二字，是權力，是信任，更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它意味著他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被放在顯微鏡下審視。縣委書記趙德海，縣長蘇婉晴，還有縣里那些或支持或反對的目光，都將聚焦于此。

清水鄉這個爛攤子，現在完完整整地交到了他的手上。修路、危房、災后重建、產業發展……每一件，都是難啃的硬骨頭。

舊的權力格局已被打破，新的秩序，將由他親手建立。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林望拿出來一看，是一條短信，來自一個他爛熟于心的號碼，發信人是蘇婉晴。

短信的內容很短，只有一句話。

“祝賀。但，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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