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1月15日,東北的晨霧還沒散盡,誓師廣場就被一股滾燙的人氣烘得發燙。近千名志愿軍戰士穿著灰布棉服,背著剛領到的buqiang,在廣場上列成整齊的方陣,棉帽檐上的雪粒被體溫烘化,順著帽檐往下滴,在凍土上砸出細小的水印。王衛國站在方陣第三排,左手握著編號“037”的buqiang,右手貼在褲縫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空冥感知里,他“聞”到空氣中混雜的油墨味、煤煙味,還有buqiang金屬味里混著的細微汗味——那是戰友們激動時攥槍攥出的汗,透著一股“箭在弦上”的緊張與期待。
    廣場北端搭著臨時主席臺,用木板和凍土壘成,上面鋪著一塊洗得發白的紅布,紅布中央縫著五角星。主席臺兩側插著八面紅旗,風一吹,旗面“嘩啦啦”響,像無數雙手在揮舞,把“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八個黃漆大字襯得格外醒目。臺下最前排,幾個胸前別著抗戰勛章的老兵坐著,他們是從晉察冀、東北野戰軍抽調來的骨干,臉上的皺紋里還留著戰火的痕跡,眼神卻像晨霧后的太陽,亮得灼人。
    “吹號!”隨著張連長的吼聲,司號員舉起裹著紅綢的沖鋒號,金色的號嘴在晨霧中閃著光。“嘀嗒——嘀嗒嘀——”沖鋒號的旋律穿透霧靄,像一把火,瞬間點燃了廣場上的氣氛。戰士們下意識地挺直腰板,握著buqiang的手更緊了,方陣里的呼吸聲突然變得整齊,像一塊繃緊的鋼板。
    王衛國的心臟跟著號聲跳得更快,空冥感知里,他“看到”身邊孫二牛的喉結在上下滾動——他手里攥著一個布包,里面是他娘連夜納的鞋墊,上面繡著“平安”二字;右側的李大勇則悄悄把一塊紅糖塞進嘴里,嘴角還沾著糖渣,顯然是想靠甜味壓一壓緊張。他想起昨天授槍后,孫二牛在帳篷里縫鞋墊的樣子:煤油燈的光晃著他黝黑的臉,針腳歪歪扭扭,卻縫得格外用力,嘴里還念叨著“娘說繡平安,就能活著回來”。
    “全體都有!立正!請團首長講話!”張連長跑到主席臺前,對著話筒敬了個軍禮,聲音因激動有些發顫。
    團首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兵,姓趙,左胳膊空蕩蕩的,右手握著一個鐵皮話筒,話筒上的漆掉了大半,卻被擦得锃亮。他走到臺前,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目光掃過方陣,從前排老兵的臉,到后排像王衛國這樣的新兵,每看一個人,就停頓一秒,仿佛要把每個人的樣子都刻在心里。
    “同志們!”趙首長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俺知道,你們中間,有的是剛放下鋤頭的農民,有的是剛走出學堂的學生,有的是剛從兵工廠出來的工人——可今天,你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中國人民志愿軍!”
    他舉起右手,指著主席臺后的朝鮮地圖:“你們看!美軍的坦克已經開到了鴨綠江邊,他們的飛機炸了咱們東北的村莊,炸死了咱們的鄉親!俺們要是不跨過江去,他們下一步就會炸咱們的北平,炸咱們的家鄉,讓咱們剛過上幾天的太平日子,又回到日軍掃蕩時的苦日子!”
    王衛國的空冥感知里,地圖上的藍色箭頭突然變得刺眼——他想起魂穿前歷史課本里的照片:美軍飛機轟炸后的安東,房屋成了廢墟,孩子坐在斷墻上哭;想起養父信里寫的“長津湖的雪能埋到腰,可要是讓美軍過了江,咱們的孩子就得在北平的雪地里哭”。這些畫面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讓他握著buqiang的手更緊了,槍托上的瓦片硌得掌心發疼,卻讓他更清醒地知道“為什么而戰”。
    “俺們不是去侵略!”趙首長的聲音提高了些,眼里閃著光,“俺們是去幫朝鮮鄉親保家衛國,是去護著咱們自己的家門!抗戰時,俺們靠鄉親們送糧、送情報,才打跑了日軍;現在去朝鮮,俺們還要靠人心——靠朝鮮鄉親的支持,靠咱們自己的勇氣,靠手里的槍,把美軍趕回去!”
    臺下突然有人喊:“首長!俺們不怕死!俺們要去朝鮮,給俺爹報仇!”是孫二牛,他黝黑的臉上滿是淚水,卻挺著胸膛,像一棵倔強的白楊樹。他爹去年在吉林農村被美軍飛機炸死,家里的房子也燒沒了,這是他第一次在公開場合提這事,聲音卻沒一點怯懦。
    趙首長對著孫二牛敬了個軍禮:“好同志!俺們不是不怕死,是怕死得不值!俺們死,是為了讓家里的爹娘能安穩種地,讓村里的孩子能安心讀書,讓咱們的新中國能好好建設——這樣的死,值!”
    廣場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有的戰士紅了眼眶,有的揮舞著拳頭,連前排的老兵都激動地拍著桌子。王衛國的空冥感知里,他“看到”每個戰士眼里的光——那不是恐懼,是憤怒,是堅定,是“寧肯站著死,不肯跪著生”的骨氣。他想起晉察冀的趙老栓,那個教他做石雷的老農,臨死前說“俺們這代人把仗打完,下一代就不用打了”,現在,這句話像一顆種子,在他心里發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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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咱們請抗戰老英雄李大爺講話!”趙首長側身,把話筒遞給身邊一個白發老兵。李大爺胸前別著三枚勛章,都是抗戰時得的,他拄著拐杖站起來,聲音有些沙啞,卻字字有力:“俺們打了八年鬼子,以為能好好過日子了,可美軍又來欺負人!俺們志愿軍,就得像釘子一樣,釘在朝鮮的土地上,不讓他們前進一步!俺老了,不能去前線了,可俺給你們準備了俺們村的土法地雷方子,你們帶著,在朝鮮的雪地里,給美軍嘗嘗咱們中國人的厲害!”
    李大爺從懷里掏出一疊油印的方子,遞給身邊的戰士,戰士們傳著看,有的還掏出小本子抄。王衛國也接過看了一眼,上面寫著“石雷混硝石,埋在雪地里,美軍坦克壓上去就炸”,和當年趙老栓教他的法子一樣,簡單卻管用。空冥感知里,他“看到”李大爺的手在發抖——不是害怕,是激動,是想把所有本事都傳給這些要上戰場的年輕人。
  &n-->>bsp; 接下來是宣誓環節。張連長走到方陣前,舉起右手,手里拿著一張鮮紅的誓師詞:“全體都有!舉起右手,跟俺宣誓!”
    戰士們齊刷刷地舉起右手,王衛國也跟著舉起,掌心對著主席臺的五角星。空冥感知里,他“看到”近千只手舉成一片森林,有的手上還留著種地的老繭,有的帶著工廠的機油味,有的纏著剛愈合的繃帶,卻都舉得筆直,像一道道向敵人宣戰的劍。
    “俺志愿加入中國人民志愿軍,”張連長的聲音洪亮,“赴朝參戰,保家衛國,不怕犧牲,不辱使命!”
    “赴朝參戰,保家衛國,不怕犧牲,不辱使命!”近千名戰士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震得晨霧都散了些,連廣場上的紅旗都仿佛被這聲音吹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