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浸了水的棉絮,把晉察冀的荒原裹得嚴嚴實實。馬家堡村東的打谷場上,武工隊的buqiang在霧里泛著冷光,土炮的鐵筒上凝著白霜,戰士們呼出的白氣剛飄到胸前就散了——立春雖過,凍土下的寒氣卻還沒褪,王衛國攥著土制buqiang的手凍得發麻,指腹反復摩挲槍托上的布條,那是趙老栓家遺孀縫的,里面摻了羊毛,握在手里能摸到細碎的暖意。
“都檢查裝備!石雷引信要泡透煤油,buqiang保險別卡殼!”張連長的聲音穿透霧氣,他扛著一挺繳獲的歪把子機槍,軍帽檐上的霜花掉在肩上,“這次反攻,咱們不跟鬼子磨洋工——先摸哨,再炸機槍,最后燒糧庫,一步都不能錯!”
王衛國身邊的小李正往梭鏢上纏布條,布條浸過煤油,點燃就能當火把用。他的左臂剛拆繃帶不久,動作還有點僵,卻把梭鏢攥得死緊:“衛國哥,上次偵查時俺就瞅著那機槍陣地不順眼,這次定要把它炸了!”小桃蹲在旁邊,把紅、黃兩色信號旗系在手腕上,布包上繡的“戰”字被霧氣浸得發潮,卻依舊醒目:“俺把信號節奏再跟你對一遍——紅旗三晃是‘哨卡得手’,黃旗兩晃是‘機槍啞火’,要是揮白旗,就是‘立刻撤退’。”
王破軍走到王衛國面前,把一根磨得發亮的銅簪塞進他手里——是那根北斗七星銅簪,簪尾被磨出了包漿,“霧大辨不清方向,就看簪子的星紋,勺口永遠指北。還有這兩顆石雷,俺按你說的加了三倍碎鐵片,引信能燒四分鐘,夠你撤到安全區。”老道士的道袍下擺沾著泥,卻依舊腰桿筆直,“記住‘七星步’的‘天權’位,遇敵時往左側跨步,能避開正面子彈,這是你師父當年教俺的保命招。”
王衛國點點頭,把銅簪塞進棉襖內袋,貼著心口的位置——那里還揣著母親的手帕,繡著“衛國”的絲線和銅簪的星紋隔著布料相抵,像兩股暖意在胸口聚著。空冥天賦悄然展開,眉心的發燙感比以往更敏銳,他能“聞”到西邊韓家峪據點飄來的煤煙味,比昨天淡了三成,應該是鬼子的煤快燒完了;能“聽”到霧里傳來的日軍咳嗽聲,斷斷續續,像破風箱在響;甚至能“感覺”到據點西側的鐵絲網,有一處接口松了——正是上次偵查時標記的缺口,被夜風刮得更寬了,正好能容一個人鉆進去。
隊伍分成三路出發:張連長帶主力部隊埋伏在據點東側的土坡后,等信號再沖;老吳帶爆破組繞到后院,準備炸糧庫;王衛國領少年偵察隊(小李、小桃加兩個年輕戰士)走西側,負責摸哨、開缺口。霧氣濃得能摸到,每走三步就得回頭確認隊友位置,小李在后面扯著王衛國的衣角,像怕被霧卷走:“衛國哥,這霧也太大了,鬼子會不會看不見咱們?”
“看不見才好。”王衛國壓低聲音,空冥狀態里,他能“看”到二十米外兩個日軍哨卡的輪廓——兩個鬼子正蹲在鐵絲網旁,圍著個鐵皮盒煮東西,蒸汽在霧里織成細白的線,buqiang斜靠在木樁上,槍托上還沾著沒化的雪。他示意隊伍停下,從懷里掏出塊碎冰——是昨天凍的,裹在布里能當簡易望遠鏡用,湊到眼前一看,果然見鬼子手里拿著個飯團,啃得有氣無力,嘴里還嘰里呱啦地抱怨:“這破地方,粥比水稀,飯團里全是沙子……”
“小李,你跟我左路,摸右邊那個鬼子;小王、小鄭右路,對付左邊的。”王衛國比劃著戰術,“用‘捂嘴鎖喉’,別開槍,動靜越小越好。小桃,你在這棵老槐樹下等著,見俺們舉槍,就晃紅旗。”
四人貓著腰鉆進霧里,腳下的凍土踩上去“咯吱”響,卻被霧氣蓋過了大半。王衛國走在最前,用“七星步”的“天樞”位輕步移動——腳掌先落地,再過渡到腳跟,幾乎沒聲音。右邊的鬼子正低頭添柴火,后腦勺對著他,軍帽上的五角星在霧里泛著模糊的光,王衛國能“聞”到他身上的煙油味,混著沒洗的汗味,格外刺鼻。
“動手!”
王衛國突然撲上去,左手死死捂住鬼子的嘴,右手用短刀抵住他的咽喉——刀刃是趙老栓磨的,鋒利得能刮下胡子,鬼子的喉嚨在刀下蠕動,身體僵得像塊冰。幾乎同時,小李從側面撲向另一個鬼子,梭鏢頂住對方后腰:“動一下就扎死你!”那鬼子剛想抬手摸槍,小王已經按住他的胳膊,小鄭用布條勒住他的嘴,兩人合力把人按在地上。
小桃在老槐樹下看得清楚,立刻舉起紅旗,在霧里連晃三下。東側土坡后的張連長看到信號,立刻揮手:“上!跟俺沖!”二十多個武工隊戰士舉著buqiang,貓著腰往據點摸去,土炮的鐵筒在霧里一晃一晃,像蓄勢待發的猛獸。
王衛國把兩個俘虜綁在灌木叢里,嘴里塞緊布條,又用雪蓋住他們的身子——霧大,鬼子一時找不到。他領著小隊鉆過鐵絲網缺口,缺口比預想的寬,能容兩個人并排走,鐵絲網上的倒刺掛破了他的棉襖,卻沒劃傷皮膚。據點里的營房黑著大半,只有三間屋子亮著燈,霧氣里能看到日軍的軍靴在地上拖出的痕跡,歪歪扭扭,像沒力氣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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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槍陣地在大門左側!”王衛國壓低聲音,空冥狀態里能“聽”到重機槍的金屬碰撞聲——兩個日軍正圍著機槍烤火,一個在給槍膛上油,另一個在翻口袋里的東西,應該是在找煙。他示意小李帶小鄭去東側吸引注意力,自己和小王繞到機槍陣地后面,手里攥著那顆改良石雷。
小李和小鄭摸到東側的柴房,點燃纏了煤油的布條,往柴房里一扔——“轟”的一聲,火苗竄起半米高,濃煙裹著火星在霧里散開。機槍陣地的日軍果然被驚動,舉著buqiang往東側喊:“什么人?!”其中一個剛想扣動扳機,王衛國已經繞到他身后,石雷的引信“滋滋-->>”燒著,被他狠狠砸在機槍底座上。
“快跑!”
王衛國拽著小王往旁邊撲,石雷在兩秒后炸開。“轟隆!”巨響在霧里滾出老遠,碎鐵片像暴雨一樣掃過機槍陣地,土臺被掀掉半邊,重機槍的槍管飛出去老遠,砸在營房的墻上“哐當”響。兩個日軍被炸得倒在地上,一個捂著腿慘叫,另一個胸口插著碎鐵片,動都不動了——王衛國的空冥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已經沒了,是當場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