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張廣才嶺的林子里就飄起了霧凇。玉樹瓊枝裹著霜花,風一吹就簌簌落下來,像給整片山林披了層碎銀。王衛國扶著老陳走在雪地里,靴底踩過沒膝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每一步都要借著“七星步”的巧勁——昨晚的追兵雖被打退,可老陳的凍傷又犯了,小李的胳膊還纏著繃帶,隊伍的行進速度慢了大半。
老陳呼出的白霧在皮帽子邊緣凝成冰碴,他突然抓住王衛國的手腕,枯樹皮般的手掌滿是裂口。“歇會兒吧,俺給你們講段老輩人的故事。“說著,他靠在一棵掛滿霧凇的樟子松上,樹干震落的冰晶撲簌簌掉進他打著補丁的棉衣領口。渾濁的眼睛里映著雪光,老陳從懷里掏出個烤得發黑的土豆——這是周司令昨晚特意留給他的,現在卻掰成三塊,分給王衛國和小李,土豆斷裂時騰起的熱氣瞬間被寒氣吞沒。
“俺們東北山里人,都信山神爺。“老陳用凍得發紫的嘴唇吹著土豆,指節敲了敲身后結滿冰棱的樹干,“老輩人說,山神爺專護守林子、護鄉親的義士,誰要是為了正道拼命,遇到危險時,山神就會顯靈,讓樹影擋子彈,讓雪堆藏生路。“他布滿凍瘡的手指指向遠處被霧凇壓彎的紅松,那些低垂的枝椏在晨光里泛著詭異的藍光。
小李啃著土豆,眼睛亮了:“老陳叔,真有這么神?“話音未落,一陣山風卷著雪粒呼嘯而過,吹得三人衣擺獵獵作響。老陳往掌心哈了口熱氣,搓著凍僵的耳朵講起往事:“那年俺才十五,跟著爹進山打黑瞎子。那chusheng追著我們跑了三里地,爹的獵槍早沒了火藥,俺倆被逼到冰湖邊上。“他突然壓低聲音,驚得小李手里的土豆差點掉在雪地上,“就在熊瞎子立起身子要撲過來時,冰面突然裂開條縫,正好把那chusheng卡在當中。更怪的是,裂開的冰縫形狀,活脫脫是只熊掌印。“
老陳的目光掃過兩人,最后落在王衛國腰間別著的那支繳獲的三八大蓋:“現在咱們護著罪證,護著死去的同胞,山神爺肯定也在看著,不會讓鬼子輕易得逞。“遠處的雪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樹影間閃爍。小李突然指著老陳身后驚叫,只見他們走過的雪地上,一串奇怪的爪印正朝著反方向延伸,每個腳印都裹著層薄薄的冰殼,在朝陽下泛著冷光。
王衛國攥著手里的土豆,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起母親以前也說過“舉頭三尺有神明”,只是那時他不懂,現在才明白——所謂“神明”,不過是老百姓對“正義”的念想,是在絕境里支撐人活下去、拼下去的底氣。他摸了摸心口的手帕和木牌,仿佛能感受到母親和山神爺的雙重護佑。
就在這時,遠處的林子里突然傳來“轟隆”一聲——是迫擊炮的baozha聲!王破軍的聲音瞬間從隊伍前方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日軍主力來了!有騎兵!有迫擊炮!快找掩護!”
王衛國心里一沉,扶著老陳就往旁邊的雪溝里鉆。小李扛著桐油布箱子緊隨其后,剛把箱子塞進雪堆,就看見十幾個騎著馬的日軍從林子深處沖出來,馬背上馱著迫擊炮,身后還跟著三十多個步兵,舉著buqiang朝隊伍掃射。
“是松井健的殘余部隊!他們搬了救兵!”周司令舉著望遠鏡,臉色鐵青。昨晚的斷后部隊只是誘餌,日軍真正的目標,是要全殲他們,奪回731的罪證和幸存者老陳,“咱們被包圍了!東邊是懸崖,西邊是日軍騎兵,只能往北邊的林子突圍!”
話音剛落,迫擊炮的炮彈就落在了隊伍中間。“轟隆”一聲,雪地里炸出個大坑,兩個年輕的戰士來不及躲閃,瞬間被氣浪掀飛,落在雪地上時已經沒了呼吸。鮮血染紅了潔白的雪,連掛在樹枝上的霧凇都濺上了血點,像極了老陳說的“山神爺哭紅的淚”。
“俺跟他們拼了!”小李紅著眼睛,就要抓起buqiang沖出去,卻被王衛國死死按住。他的“空冥”天賦在隱隱發燙,眉心的不適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他能“聽”到日軍騎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能“聞”到迫擊炮danyao的硫磺味,甚至能“感覺”到下一顆炮彈的落點,就在老陳藏身的雪溝旁邊!
“快躲開!炮彈要來了!”王衛國猛地拽著老陳和小李往旁邊翻滾。幾乎就在同時,一顆炮彈落在了他們剛才藏身的地方,雪塊和凍土像暴雨一樣砸下來,要是再晚一秒,三人都會被埋在雪堆里。
可危機還沒結束。日軍的騎兵已經沖到了隊伍前方,馬刀劈向毫無防備的戰士,一個東北民主聯軍的小戰士剛舉起buqiang,就被馬刀砍中肩膀,慘叫著倒在雪地里。王破軍和周司令帶著人舉著buqiang反擊,可日軍的迫擊炮還在不斷轟炸,隊伍的防線漸漸被撕開了口子。
“罪證不能丟!老陳不能落進鬼子手里!”王衛國看著馬背上的桐油布箱子,又看了看被日軍逼得節節后退的戰友,心里的怒火像巖漿一樣翻涌。他想起母親的手帕,想起亂葬崗的白骨,想起老陳說的“山神爺護義士”——他不能退,也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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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眉心的發燙感變成了一股灼熱的暖流,順著脊椎傳遍全身。王衛國的眼前瞬間變了——呼嘯的風聲慢了下來,日軍騎兵的馬刀軌跡清晰可見,甚至連迫擊炮炮彈在空中飛行的弧度,都像被放慢了十倍。他的“空冥”狀態,在這一刻首次被主動激活!
“空冥”狀態下,周圍的一切都成了他的“眼睛”。他能清晰地“看”到日軍騎兵的弱點——最前面那個騎兵的馬左前腿有舊傷,跑起來時會微微跛腳;能“聽”到迫擊炮手換彈的間隔,正好是七秒;還能“感覺”到北邊林子里有一道隱蔽的山溝,足夠隊伍突圍。
“王叔!周司令!往北邊山溝突圍!日軍騎兵的馬有舊傷,打馬腿!”王衛國突然大喊,聲音在戰場上異常清晰。他抓起地上的buqiang,瞄準最前面騎兵的馬腿,“砰”的一聲,子彈精準-->>擊中目標。戰馬吃痛躍起,把騎兵甩在雪地里,沒等對方爬起來,就被小李補了一槍。
王破軍和周司令愣住了——王衛國的射擊精準得不像巧合,而且他指的北邊山溝,他們剛才根本沒發現。可沒時間細想,周司令立刻大喊:“所有人往北邊山溝撤!衛國,你跟俺斷后!”
王衛國的“空冥”還在持續運轉。他像一道靈活的影子,在雪地里穿梭,“七星步”配合著天賦預判,每次都能險之又險地避開日軍的子彈。他看到一個日軍舉著馬刀朝老陳撲去,立刻舉槍射擊,子彈擊中對方的手腕,馬刀“哐當”掉在雪地里;又看到一顆迫擊炮炮彈朝著桐油布箱子飛去,他沖過去抱起箱子就往山溝里跑,炮彈落在他剛才站的地方,炸起的雪塊埋住了他的半個身子。
“衛國!”王破軍沖過來,把他從雪堆里拽出來。老道士的道袍已經被彈片劃開了好幾道口子,臉上沾著雪和血,卻死死盯著王衛國的眼睛,“你剛才……是不是主動用了‘空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