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廢土的王座,染血的冠冕
哈加爾能感覺到自己的肺正在像一塊風干的爛肉一樣一點點剝落。
那雙曾經能隔著兩公里看清變異沙蟲觸須微顫的鷹眼,現在蒙上了一層厚重渾濁白翳。
視野邊緣總是跳動著黑色的光斑。
那雙曾經能徒手擰斷掠奪者脖子、布滿老繭和傷疤的大手,現在連握住那根象征權力的變異脊椎骨杖都在微微顫抖,指關節發出干澀的如生銹齒輪般的摩擦聲。
但他依然坐在首座上。
那是用廢棄引擎蓋、變異獸頭骨、糾纏的管線和生銹鏈條堆砌成的“王座”,冰冷、堅硬、硌人,卻代表著這片廢土上至高無上的權力。
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的汗臭、劣質煙草的辛辣、機油的焦糊以及輻射塵埃特有的鐵銹味。
哈加爾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樣,銳利地掃視大廳里那些吵鬧的隊長和獵手。
他的目光,帶著一種近乎貪婪和敬畏的復雜情緒,投向了坐在他右手邊那個沉默的少年。
六年了。
那個曾經被科魯斯抱在懷里、差點被他下令扔進焚化爐的嬰兒,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尊從黃金時代遺留下來的神像。
背后那對巨大的潔白羽翼收攏著,每一根羽毛都像是用最純凈的光芒編織而成,在昏暗的油燈下流淌著微光。
即便是在這充滿了機油味、汗臭味、烤肉味和輻射塵埃的骯臟大廳里,他也像是一顆發光的珍珠,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但他又讓周圍的一切——那些生銹的鐵板、那些粗魯的野蠻人,那些絕望的空氣——都因為他的存在而顯得有了意義。
他是這片廢土上唯一的亮色,是唯一的救贖。
“長老!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們都得死!”
一個滿臉橫肉、渾身散發著濃烈血腥味的狩獵隊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哐當!
生銹的鐵皮桌子發出刺耳的慘叫,桌上的劣質酒杯跳了起來,灑出一灘渾濁的液體。
“‘雷顱’那個瘋子已經吞并了周圍所有的部落!他的變異人大軍離我們只有不到五十公里了!
那是整整十萬個吃人的怪物!他們不留活口,他們會把我們生吞活剝,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我們得跑!往深山里跑!”
另一個身材瘦小、卻戴著厚重護目鏡的工頭尖叫道,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雞。
“鐵窟守不住的!我們的墻壁是用廢鐵皮拼的,連重爆彈都擋不住!我們會死的!會被做成肉干的!”
“跑?往哪跑?”狩獵隊長怒吼,唾沫星子噴了工頭一臉,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暴起。
“離開水源凈化器,我們在荒原上活不過三天!你是想渴死,還是想被輻射燒死,變成一具干尸?”
爭吵聲越來越大,唾沫橫飛,恐懼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蔓延。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每個人的眼里都閃爍著對死亡的驚恐。
哈加爾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凡人。這就是巴爾的子民。
在死亡面前,他們只是一群驚慌失措的沙鼠,只會尖叫、互相指責和逃跑。他們需要鞭子,或者……神跡。
“安靜。”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聲音不大,沒有咆哮,沒有怒吼。
那是一種如同清泉流過干涸河床般清澈而又充滿磁性的聲音。
它帶著一種奇異的共振,穿透了所有的嘈雜,直接在每個人的耳膜上、甚至靈魂深處響起。
但這聲音一出,整個大廳瞬間死寂。
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所有的目光,敬畏、依賴、狂熱,全部匯聚到了那個少年的身上。
圣吉列斯站了起來。
他比在座的所有成年人都要高大。
他赤裸的上身布滿了勻稱而完美的肌肉線條,每一塊肌肉都蘊含著爆發性的力量,皮膚在昏暗的油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微光,仿佛他是用光芒和象牙鑄造的。
他走到大廳中央,那里鋪著一張用變異獸皮繪制的粗糙地圖,上面用炭筆和血跡標注著周圍的地形和勢力分布。
“我們不跑。”
圣吉列斯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輕輕點在了地圖上的一個紅圈上——那是鐵窟的位置。
“我們也不躲。”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雙蔚藍色的眼睛里,燃燒著一種讓哈加爾感到心悸的火焰。
那不是求生的火焰。
那是……征服的火焰。是君王對領土的宣誓。
“雷顱想要我們的水,想要我們的命。”
圣吉列斯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他在陳述一個宇宙真理。
“那就讓他來拿。”
“但是,我們要讓他知道,伸向鐵窟的手,會被斬斷;踏入鐵窟的腳,會被粉碎。”
“大人……”那個膽小的工頭顫抖著說,聲音里帶著哭腔,身體縮成一團。
“可是……我們只有兩千個能打仗的男人……而且我們的武器……只有土制buqiang和長矛……我們連像樣的動力甲都沒有……”
“武器?”
>t;圣吉列斯笑了。
那笑容凄美而決絕,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神性。
第260章廢土的王座,染血的冠冕
“跟我來。”
……
鐵窟聚居地-中央廣場
哈加爾跟在圣吉列斯身后,走出了大廳。
外面的風沙很大,吹得人睜不開眼,含鉛的沙礫打在臉上生疼,像是無數根細針在扎。
但哈加爾卻瞪大了眼睛,渾濁的老眼里倒映著不可思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