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晨光透過百葉窗斜切進來,在地板上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浮塵在光柱里緩慢浮沉。成彥盤腿坐在地毯上,膝蓋上攤著一堆舊物,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個褪色的銀色錄音筆——筆身有幾道淺淺的劃痕,是當年母親帶她去游樂園時不小心摔的。她面前鋪著張泛黃的報紙,頭版標題用粗黑油墨印著“新人林晚晴疑似耍大牌拒演公益片,行業協會點名批評”,油墨味混著舊紙張的霉味,撲面而來,刺得她鼻腔發酸。
手機突然在地毯上震動,嗡鳴聲打破了死寂。成彥指尖一顫,錄音筆從膝頭滑落,“嗒”地砸在報紙上。她慌忙撿起,屏幕上跳出陳教授的消息,附帶一個音頻文件和一份分析報告。深吸一口氣時,胸腔里的空氣帶著涼意,她戴上耳機,耳罩的海綿已經老化,軟塌塌地貼在耳廓上,按下播放鍵的瞬間,所有聲響都被隔絕在外。
經過精細處理的音頻里,背景雜音被剝離得干干凈凈,母親的哭聲先鉆出來,細碎、壓抑,像被捂住嘴的嗚咽,每一聲都帶著胸腔的震顫:“我沒有……我只是路過……”
“林晚晴怎么會在這里?”孫曼麗的聲音帶著驚慌的尖細,像指甲刮過玻璃,“她不是來送文件的嗎?怎么還沒走?”
“碰巧聽到了。”賀文璋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溫度,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算計的陰鷙,“這女人留不得,知道得太多了。”
“可她現在勢頭正勁,剛拿了新人獎,直接封殺太惹眼,業界會有議論的。”
“議論?”賀文璋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暖意,全是輕蔑,“那就給她造個丑聞。公益片拒演、耍大牌、耍性子刁難工作人員,再買通幾個水軍和前助理,讓她百口莫辯。合同里不是有‘有損形象’的違約條款嗎?讓她賠得傾家蕩產,再發個行業黑名單,讓所有公司都不敢用她,這不比直接動手干凈?”
耳機里的對話戛然而止,只剩下電流的輕微嘶鳴。成彥的手指死死攥著報紙,指節泛白,指甲掐進掌心,留下幾道深深的紅痕,紙張被捏得發皺,邊緣卷了起來。眼淚無聲地滑落,砸在報紙上,暈開了油墨字跡,把“林晚晴”三個字泡得模糊。原來母親當年的封殺不是意外,不是她總念叨的“自己不夠懂事”,而是賀文璋精心策劃的報復——就因為她偶然送文件,在門外聽到了他們偽造審批合同、挪用項目資金的密謀。
“彥姐……”小夏蹲在旁邊,膝蓋抵著膝蓋,雙手緊緊抓著衣角,指腹把布料捏得發皺。她看著報紙上年輕貌美的林晚晴,照片里的女人笑眼彎彎,眼神清亮,眼眶通紅,鼻尖也紅得發亮,聲音帶著哭腔的顫音,“當年阿姨剛憑一部古裝劇走紅,明明都要簽一線品牌代了,卻突然被全網黑,連澄清的機會都沒有,原來是被人陷害的。”
成彥摘下耳機,耳罩邊緣沾著淚痕,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我媽那么善良,當年她總躲在房間里偷偷哭,眼睛腫得像核桃,卻從來沒跟我說過真相,只說‘是自己做錯了’。”她抬手抹掉眼淚,指尖觸到冰涼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里面傳出母親當年的試鏡臺詞,聲音清亮又充滿希望,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剛才音頻里的嗚咽形成尖銳的對比,刺得她心口發疼。
顧懷安彎腰拿起那份分析報告,指尖捏著紙張的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眉頭緊鎖,眉峰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視線快速掃過報告內容,聲音低沉而凝重:“陳教授比對了當年的輿論數據,所有黑料都是同一時間爆發,水軍賬號ip集中在賀文璋旗下的公關公司。還有這份合同,你看這里——”他指著合同某一頁,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條款,“違約金額是當時行業標準的三倍,‘有損形象’的定義模糊不清,明顯是提前設好的陷阱,就等著阿姨‘出錯’。”
成彥的手指輕輕劃過合同上母親的簽名,字跡娟秀卻有力,末尾的一筆微微上揚,帶著幾分青澀的倔強。她能想象到母親當年的樣子,剛入行不久,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頭發扎成馬尾,滿心都是對演藝事業的熱愛,簽下合同時肯定沒多想,只覺得是實現夢想的第一步,卻不知早已踏入賀文璋的圈套。“他們不僅要封殺我媽,還要讓她背負罵名,讓她永遠翻不了身。”成彥的聲音帶著哽咽,卻透著刺骨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就因為她聽到了真相,就因為她不肯同流合污,不肯幫他們隱瞞。”
“還有這個。”顧懷安遞過來一份警方的補充調查結果,紙張邊緣還帶著打印機的余溫,“我們查到,當年公益片的主辦方,其實是賀文璋的關聯公司。他們故意邀請阿姨,給出優厚條件,卻在簽約前臨時加苛刻條款——要求她零片酬出演,還要額外支付宣傳費用,就是為了讓她‘拒演’,制造丑聞。”
所有的線索像散落的拼圖,終于在這一刻拼接完整:母親偶然撞見賀文璋和孫曼麗密謀錦溪項目違規審批,在門外聽到了偽造合同、挪用資金的核心內容;賀文璋為了封口,精心策劃了“耍大牌拒演”的丑聞,利用合同陷阱讓母親賠付巨額違約金,再通過公關公司操控輿論,徹底封殺了她的演藝生涯;而外公為了保護母親,試圖收集證據揭露真相,卻被賀文璋設計中風,父親的繡坊也被一把火燒毀,全家徹底跌入谷底。
“太狠了……”小夏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掉得更兇了,砸在自己的手背上,冰涼一片,“他們怎么能這么歹毒?阿姨只是個想好好演戲的普通人,從來沒害過任何人,卻被卷進這些骯臟的事情里,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
成彥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眼淚不再流淌,眼眶卻依舊泛紅,里面翻涌著憤怒和決絕,像淬了火的鋼。她拿起母親的舊合同,指尖輕輕撫摸著簽名,仿佛能觸到母親當年簽下名字時的溫度:“媽,我終于知道真相了。你當年受的委屈,受的傷害,那些深夜里的眼淚,那些說不出口的痛苦,我都會一一討回來。賀文璋欠我們家的,欠你的,我會讓他加倍償還。”
她站起身,膝蓋因為長時間彎曲而有些發麻,踉蹌了一下才站穩。走到窗邊,推開百葉窗,陽光瞬間涌進來,灑在她身上,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顧懷安,發布會的流程再改一下。”她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沒有一絲顫抖,“我要在發布會上,播放完整的音頻,展示這份偽造的合同、當年的輿論數據,還有警方的調查結果。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賀文璋是怎么陷害我母親、迫害我們全家的!我要讓他的罪行,暴露在陽光之下,無處遁形!”
“還有元宇宙的‘真相館’。”成彥補充道,眼神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堅定的弧度,“把我母親當年的試鏡片段、獲獎視頻、粉絲的支持留,和她被陷害的證據放在一起,形成強烈的對比。讓網友們看到,一個有才華、有初心、有夢想的演員,是怎么被資本黑幕毀掉的。我要讓賀文璋的罪行,被永遠記錄在元宇宙里,永遠無法抹去,永遠被世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