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工作室只剩角落一盞落地燈亮著暖黃光線在地板上投出圓潤的光斑像塊被揉化的黃油漫過桌角堆疊的資料落在成彥的裙擺上。她蜷在靠窗的藤椅里膝蓋上搭著件深灰色西裝外套是顧懷安上次落下的布料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雪松味混著工作室里舊紙張的油墨香。她的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外套下擺的線頭把布料擰出深深的褶皺眼神飄向窗外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路燈的光暈在玻璃上暈開模糊的圈睫毛垂得極低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掙扎。

門軸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帶著一身夜涼的顧懷安走了進來。他剛從外面回來黑色大衣的肩頭沾著些微濕意大概是夜里下過小雨腳步放得極輕像怕驚擾了什么。他一眼就看到蜷在椅子上的成彥身形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心里猛地一緊快步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視線與她平齊。

他的指尖剛要碰到她的手臂又輕輕頓住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奔波后的沙啞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還在想？”

成彥的肩膀輕輕顫了一下像被風吹動的蘆葦沒有抬頭手指絞得更緊外套上的線頭被扯得微微發白：“我怕……”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喉嚨發緊像堵著團濕棉花每說一個字都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賀文璋的勢力太大了我們查了這么久連他的邊都碰不到你把家族卷進來萬一……”

后面的話沒能說出口眼淚突然就涌了上來眼眶瞬間紅得像浸了水的櫻桃順著臉頰滑落砸在他放在膝頭的手背上燙得驚人。她想起小雨被追得連夜轉移安全屋時聲音里的后怕；想起偵探說“查不到任何核心信息”時的無奈；想起賀文璋那張掛在財經雜志上的臉儒雅溫和眼底卻藏著深不見底的冷心里就像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喘不過氣。她不能這么自私不能讓顧懷安讓他背后的家族為了自己的恩怨卷入這樣的漩渦。

顧懷安的指尖終于落在她的手背上掌心溫熱帶著常年握筆留下的粗糙薄繭力道適中地包裹住她冰涼的手指。她的手像塊冰他的掌心像團火暖意順著指尖一點點蔓延開來驅散了她骨子里的寒意。“怕什么？”他的眼神專注地鎖著她深邃得像深夜的海里面翻涌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怕賀文璋的威脅？還是怕我們查不出真相？”

成彥猛地抬起頭眼淚掉得更兇了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暈開小小的濕痕。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眼神里滿是恐懼和無助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我怕失去你……”她吸了吸鼻子鼻尖通紅“你已經幫了我太多從工作室到《鏡界》從輿論危機到小雨的安全我欠你的已經還不清了不能再把你和你的家族都拖進來那太危險了……”

她想抽回手卻被顧懷安緊緊攥住指節扣著指節不許她逃。他微微用力把她從藤椅里拉起來讓她站在自己面前然后雙手扶住她的肩膀拇指輕輕摩挲著她肩頭的布料眼神灼灼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得像刻在心上：“成彥看著我。”

成彥被迫抬起頭撞進他的目光里。那目光里有心疼有憐惜像春風拂過湖面但更多的是斬釘截鐵的決心像巍峨的山穩穩地接住她所有的不安。她的眼淚還在掉他就用拇指輕輕擦去指腹的溫度帶著布料的粗糙擦得她臉頰微微發癢。

“從選擇你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在一條船上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個字都砸在她的心上“你被封殺時我投資你的工作室不是一時興起；你面對輿論攻擊時我站在你身邊不是逢場作戲；你追查真相時我全力支持你更不是一時沖動。”

他的手指滑下來握住她的雙手十指緊扣掌心相貼他的體溫透過皮膚傳過來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都渡給她：“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賀文璋拆了你的家害了你的父親這筆賬我不可能坐視不管。我顧懷安從來不是只會躲在背后的人更不會讓自己在乎的人獨自面對刀山火海。”

成彥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卻不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感動。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商界大佬習慣了運籌帷幄卻愿意為了她放下身段蹲在她面前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堅定的話；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卻愿意為了她不惜動用家族的全部力量陪她卷入這場未知的危險。

“可是你的家族……”她還想掙扎聲音卻已經軟了下來帶著濃濃的鼻音。

“我的家族從來不是膽小怕事的人。”顧懷安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驕傲嘴角的梨渦淺淺浮現“我們顧家人認定了一件事就會一條路走到黑；認定了一個人就會護她周全。我已經和家里溝通過了爺爺說欺負我們顧家護著的人就得付出代價他們都支持你更支持你追查真相討回公道。”

他輕輕把她擁進懷里動作溫柔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量。她的額頭抵著他的胸膛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像鼓點一樣咚咚咚敲在她的心上驅散了她所有的不安和猶豫。他的大衣還帶著夜的涼意里面的襯衫卻溫熱雪松味混著淡淡的雨水氣息包裹著她像一個堅固的避風港。

“你不用一個人扛著。”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得能溺死人氣息拂過她的發絲“以后有我。調查賀文璋我來牽頭家族的資源任你調用人脈任你差遣哪怕是與整個資本圈為敵我也陪你。”

成彥的手臂慢慢抬起環住他的腰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襯衫把臉埋進他的懷里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感受著他胸膛的溫度和心跳。所有的掙扎所有的猶豫所有的恐懼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只剩下滿滿的安全感和感動。她像個迷路很久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委屈和安心交織在一起讓她忍不住肩膀發抖。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孤軍奮戰了。有顧懷安在身邊有他的承諾和支持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敢闖一闖。

顧懷安感受到她的回應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他能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知道她之前承受了太多心里滿是心疼。他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動作輕柔而有節奏像安撫受驚的孩子從她的肩頭慢慢滑到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

“別哭了。”他低頭在她的發頂印下一個輕柔的吻帶著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發絲上“我們會查到真相會讓賀文璋付出代價會讓你父親的冤屈得以昭雪會讓所有被傷害的人都得到公道。”

成彥點點頭把臉埋得更深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衫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那些淚水澆滅了她心里的怯懦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她知道這場戰斗不會輕松賀文璋勢力龐大手段狠辣背后還有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有了最堅實的后盾有了最信任的伙伴有了愿意和她并肩作戰的愛人。

顧懷安抱著她沉默了很久直到她的情緒漸漸平復哭聲變成了細微的抽噎肩膀的顫抖也慢慢停下。他輕輕推開她雙手捧住她的臉用指腹仔細擦干她臉上的淚痕從眼角到臉頰再到下巴動作溫柔得不像話。她的眼睛紅紅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鼻尖也泛著紅嘴唇因為哭過而顯得格外紅潤他看著她眼神溫柔而堅定：“準備好了嗎？”

成彥看著他眼底的淚水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堅定和決絕。她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點頭聲音雖然還有點沙啞卻異常清晰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準備好了。”

顧懷安的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欣慰有驕傲還有對未來的期許。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力道堅定仿佛要把彼此的命運緊緊綁在一起：“那我們一起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