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倫薩的雪還在飄,落在圣十字教堂的尖頂上,積出一層軟乎乎的白。成彥盯著顧懷安凍紅的鼻尖——剛才他在雪地里站了太久,鼻尖泛著點粉,像敦煌冬天里凍透的李廣杏,她忍不住想伸手碰,指尖剛抬到半空,又悄悄縮了回去,攥緊了他袖口的布料。他的袖口還沾著點敦煌的沙,是上次從國內帶來的,洗了三次都沒洗干凈,顧懷安當時笑著說“留著吧,像你總沾釉料的手,都是咱們的記號”。
“我……”成彥剛要開口,喉嚨突然有點發緊。她低頭看了眼無名指上的銀戒指,刻著的半片梔子被雪光映得發亮,想起昨天顧懷安在作坊里幫她遞釉料,指尖碰著她的手,說“等拍完戲,咱們去敦煌找張師傅,把另一半梔子刻完”。心里的答案早就在了,可話到嘴邊,又怕說得太輕,襯不起這雪夜、這教堂、這跨越千山萬水的等待。
“叮鈴——”手機鈴聲突然炸響,是《幕后之光》的聯名款手機,鈴聲設的是李教授彈的琵琶版《茉莉花》,平時聽著溫柔,此刻在寂靜的雪夜里卻格外刺耳。成彥手滑,手機差點從兜里掉出來,顧懷安眼疾手快接住,指尖碰著她的掌心,還帶著雪的涼:“別急,先接電話。”
她接過手機,屏幕上跳著“陸巖”兩個字,備注后面還跟著個小拓片圖標——是上次陸巖幫張師傅搬拓片架,被張師傅夸“有力氣”后,成彥特意加上的。按下接聽鍵,陸巖的聲音像裹著風,從聽筒里沖出來,帶著點喘:“成彥!你趕緊打開電腦!《青釉》入圍國際匠人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了!提名名單剛出,咱們是唯一入圍的亞洲作品!”
成彥的瞳孔猛地收縮,手指攥著手機殼,指節都泛了白。手機殼是張師傅拓的小梔子,邊緣被她摸得發毛,“入圍……主競賽單元?”她的聲音有點飄,想起陳導之前說“這戲要是能去國際電影節,就能讓更多人看到中國陶瓷修復”,當時她還覺得是遙遠的夢,現在居然成了真。
“不光入圍!還有個事兒你得知道!”陸巖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點咬牙切齒,“林薇薇剛才通過工作室發消息,說她‘參與《青釉》陶瓷修復指導’,還提交了段假素材想蹭提名——結果被電影節審核組查出來了!人家說‘國際匠人獎項審核素材要過3重技術鑒定,避免后期合成’(行業冷知識),她那素材里的修復刀都是反的,連釉色配比都錯了,直接被打回,還被媒體扒了出來!”
成彥忍不住笑了,眼淚卻差點掉下來——林薇薇總想著走捷徑,上次演修復師握反刀,這次連蹭提名都不會做真素材。她靠在顧懷安的肩上,能聞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著雪的涼,“她就不能用點心嗎?連老安東尼奧教我的基礎釉料配比都不知道,還敢提交素材。”
“可不是嘛!”陸巖在電話那頭笑,“評論區都炸了,網友說‘薇薇姐能不能先學學怎么握刀?別丟人丟到國際上’,還有人把你之前拍的《幕后之光》修復片段剪出來對比,說‘這才是真修復,那是真瞎演’!對了,張師傅剛知道入圍的事,連夜去莫高窟拍了段新的修復素材,說要給你當提名補充材料,李教授也說要重新錄琵琶版《青釉》主題曲,幫你沖最佳配樂!”
顧懷安輕輕拍了拍成彥的背,幫她把圍巾往上攏了攏,對著電話說:“陸巖,素材的事你跟老周盯緊點,國際電影節要求補充材料得在48小時內提交,咱們別誤了時間——還有,林薇薇那邊要是再搞事,直接讓平臺放她假素材的鑒定報告,別跟她廢話。”
掛了電話,雪夜又恢復了安靜,只有教堂的鐘聲遠遠傳來。成彥抬頭看著顧懷安,他的睫毛上還沾著雪粒,眼神比剛才更軟了。她伸手,輕輕碰了碰他凍紅的鼻尖,指尖的溫度讓他顫了一下:“剛才……你問我的問題,我還沒回答。”
顧懷安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沒說話,只是握緊了她的手。成彥的指尖在他掌心畫著圈,像在拓片上描線條:“在敦煌拍《幕后之光》的時候,我總怕自己不行,怕被封殺的過去影響團隊,是你說‘你的手藝比過去重要’;我決定來佛羅倫薩,怕耽誤《幕后之光》,是你說‘我幫你盯’;圣誕夜我想家,你第二天就開始辦探班手續……顧懷安,這些我都記著。”
她從口袋里掏出個小本子,里面夾著張紙條,是顧懷安上次寫的“佛羅倫薩注意事項”,背面被她畫了個小小的梔子,旁邊寫著“等答案”。成彥把本子遞給他,指尖有點抖:“這個答案,我寫了很久,從敦煌的雪夜,寫到佛羅倫薩的教堂前——顧懷安,我愿意。愿意跟你一起刻完戒指上的梔子,愿意跟你一起回敦煌拍素材,愿意跟你一起把中國的匠人精神,拍給更多人看。”
顧懷安-->>接過本子,手指拂過那朵小梔子,眼眶突然紅了。他把成彥往懷里帶了帶,這次沒再克制,輕輕抱著她,雪落在他們的頭發上,像撒了層碎糖:“我還怕……怕你覺得現在事業剛起步,不想被感情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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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不是分心,是底氣啊。”成彥靠在他胸口,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就像張師傅的拓片需要滑石,李教授的琵琶需要琴弦,我需要你——有你在,我才敢去闖國際電影節,才敢跟林薇薇較勁,才敢相信自己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