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辦公室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燈已經織成了一張暖黃的網，從28樓往下看，車流像串會動的螢火蟲，連紅綠燈的光都變得小小的。成彥坐在辦公桌前，筆記本電腦屏幕亮得有點晃眼，光標在“長文草稿”最后一行閃著，像顆懸在嗓子眼的心跳。她的指尖反復摩挲著桌角的證據截圖，打印紙邊緣被蹭得發毛，其中一張“水軍灌溉記錄”上，“林楓工作室”的付款備注用熒光筆標了黃，旁邊法務部蓋的“證據屬實”紅章，油墨還帶著點未干的光澤——是下午剛蓋的，張律師特意說“章要蓋在備注旁邊，路人一眼就能看清關聯”。
“姐！最后核對！漏了我跟你急！”小夏抱著個鼓囊囊的文件夾沖進來，帆布包上的櫻桃吊墜撞在門框上，“哐當”響了一聲，她趕緊伸手扶了扶，生怕里面的文件掉出來。文件夾往桌上一放，一張粉絲手作的便簽飄了出來，上面畫著個迷你沈青瑤，還扎著兩小辮，旁邊寫著“彥彥加油”。小夏彎腰去撿，馬尾辮甩到臉前，她叼著發尾含糊道：“法務部剛改的！說‘恒通科技’的殼公司名要打碼，但注冊地址得留前六位‘’，這是咱市黃浦區的代碼，懂的都懂‘跟林楓工作室在一個區’；還有林曉那段，別寫‘退圈’，寫‘某歌手暫停演藝工作’，免得她被扒出來又遭私信轟炸——上次有個藝人提了句林曉，結果林曉微博被沖了三天，說‘借別人賣慘’，太冤了。”
成彥撿起便簽，指尖蹭過上面的小畫，心里像被曬了曬太陽。她想起昨天凌晨三點，小夏幫她整理證據時，趴在桌上睡著了，嘴角還叼著半塊巧克力餅干，餅干渣掉在“水軍ip對比圖”的文檔上，把“112.xx.xx”的ip段都蓋住了。她當時沒叫醒她，只是拿了張紙巾，輕輕擦了擦小夏嘴角的渣——這個總愛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其實比誰都細心，連她喝咖啡要加兩塊糖都記得，卻總忘了自己的餅干還沒吃完。
“發布時間定在晚10點，別早別晚。”陸巖從外面走進來，西裝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塊磨損的機械表——是公司初創時合伙人送的，表帶都換過兩次了。他手里端著杯熱美式，杯壁凝著層水珠，遞過來時特意避開杯口：“行業冷知識，發澄清文要躲晚8點的‘水軍高峰’，那時候林楓的人最活躍，上次蘇曼琪發澄清，選在晚8點，結果被水軍刷了滿屏‘洗白文’，真相當場沉底。晚10點不一樣，路人剛洗完澡，刷手機的時間多，傳播快，還能卡平臺‘夜間優質內容推薦’的窗口——我讓運營部的人盯著，發完十分鐘就遞推薦申請。”
成彥接過美式，指尖碰到杯壁的溫度，燙得輕輕縮了下，指腹還沾了點水珠。這是她常喝的口味，不加糖不加奶，連杯子都是她常用的陶瓷杯——上次她隨口提了句“塑料杯裝咖啡有股味”，陸巖居然記到現在。她吹了吹熱氣，視線落回電腦屏幕，長文開頭改了三版：第一版寫“針對近期惡意抹黑，現澄清如下”，覺得像律師函，太硬；第二版改成“謝謝大家等我，現在說真相”，又覺得太軟，像在撒嬌；最后敲定“從5月12日的‘演技差’到8月20日的‘梵星差評’，我沉默了109天，現在，該說真話了”——109天是她數的，從第一次被黑到現在，每天都記在手機備忘錄里，像記著一筆該還的賬。
“顧老師呢？剛還在幫我看語氣，怎么沒影了？”成彥突然抬頭，掃了圈辦公室——顧懷安剛才還說“別寫得像起訴書，要讓路人覺得‘這是個被冤枉的姑娘在說心里話’”，現在連鋼琴的影子都沒見著。
“在茶水間給你泡陳皮茶呢！”小夏咬著筆桿，指了指走廊方向，“他剛才跟我說‘美式太苦，長文發完要回復粉絲，嗓子得護著’，還翻出個小罐子，說陳皮是他老家寄的，放了三年，比超市買的甜——顧老師也太會了吧！比某些人強一百倍！上次林楓給蘇曼琪買奶茶，都不知道蘇曼琪乳糖不耐，結果蘇曼琪喝了拉了一天肚子，還得硬撐著錄綜藝，笑不活了！”
正說著，顧懷安端著個白色陶瓷杯走進來，杯子上畫著只圓滾滾的小貓，杯沿還冒著熱氣。他走得很輕，生怕燙到成彥，遞杯子時特意用指腹捏著杯底：“剛泡好的，陳皮洗了三遍，沒渣。你試試，要是覺得甜，我再給你加片檸檬——我媽說陳皮配檸檬，潤喉還不膩。”他湊過來看電腦屏幕，指尖輕輕點了下長文里的句子：“‘粉絲的燈牌是我見過最亮的光’這句，不用改了，上次粉絲見面會，你盯著燈牌笑的樣子，我拍下來了，要是路人問，還能發圖佐證，比光說文字管用。”
成彥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清甜的陳皮味裹著熱氣滑進喉嚨，剛才敲鍵盤的干澀感瞬間散了。她看向屏幕上的配圖——是昨天下午小夏隨手拍的，當時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小夏舉著手機喊“姐，別動，這角度好看”，沒修圖，背景里的城市燈海有點糊，連她襯衫上的褶皺都拍得清清楚楚。“這張圖會不會太隨意了？”她有點猶豫，指尖點著屏幕上的自己，“沒有正臉，別人會不會說‘連露臉都不敢，肯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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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才好！”小夏湊過來，手指戳了戳屏幕，“你看你站在窗前，影子拉得長長的，背后是滿城的燈，像把所有委屈都藏在影子里，又透著股‘我不怕’的勁——比拍硬照強多了！上次有個流量發澄清，用了張精修自拍，磨皮磨得連毛孔都沒了，被網友說‘都這時候了還臭美，肯定是洗白’，評論區全是嘲諷。你這張不一樣，真實！路人就吃這套！”
陸巖也點頭，手指捏著證據截圖的邊角，輕輕敲了敲：“配圖要的是‘氛圍感共情’，不是‘完美顏值’。你這張圖，能讓路人想起‘自己受委屈時，也喜歡看著窗外發呆’，一下子就拉近了——我剛才讓運營部做了個小調查，問了10個路人，8個說‘這張圖看著舒服，想點進去看長文’。”
成彥深吸一口氣，鼠標移到“添加圖片”按鈕上，指尖有點抖，連帶著鼠標指針都晃了晃。這是她第一次正面跟林楓剛——以前被黑“演技差”“資源咖”，她都選擇沉默，覺得“清者自清”，可這次不一樣，梵星的差評、林曉的事、粉絲的燈牌，都讓她覺得不能退。她想起5月12日殺青夜，她躲在化妝間，抱著粉絲送的向日葵花束哭，花瓣掉了一地，張導敲門說“沈青瑤演活了”，她都沒敢開門；想起林曉退圈前，給她發了條消息“別太在意別人的話，保護好自己”，當時她沒懂，現在才知道，林曉是在替自己說；想起粉絲在超話里刷的“我們等你，多久都等”，有個老粉連續打卡109天，每天都發“今天也相信彥彥”——這些都像小石子，堆在她心里，讓她有了點敢說真話的底氣。
“證據再檢查：灌溉記錄打碼銀行賬號后四位，保留前四位‘6228’，這是工行的卡，路人能對應‘林楓工作室常用工行賬戶’；創科大廈的ip截圖，標紅‘112.xx.xx’，跟上次掉粉的ip段對上，旁邊加行小字‘ip段重合度92%，技術部已驗證’。”陸巖的聲音拉回她的注意力，他手指點在截圖上，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沒有一點倒刺——這個總愛皺著眉的男人，連細節都摳得這么細。
成彥按照他說的，在電腦上給證據截圖打碼，指尖在鼠標上點得很輕，生怕不小心刪了文件。小夏在旁邊實時刷新微博熱搜榜，手指劃得飛快，屏幕都快被她戳破了：“現在熱搜前50沒動靜！林楓的人肯定在等我們發，好沖評論區——不過咱有法務部盯著！他們敢刷‘洗白’，我們就敢舉報‘批量惡意評論’，平臺答應了，半小時內清理，還能給長文加‘優質內容’標簽，推薦到首頁！上次林楓刷我姐的黑帖，我們舉報晚了，這次提前占坑！”
顧懷安靠在沙發上，拿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微博，屏幕上還停著跟音樂圈朋友的聊天記錄。他抬眼看了看成彥：“我跟張老師他們說了，你一發長文，他們就轉發帶話題#成彥澄清#。張老師是唱民謠的，粉絲都很理性，不會亂帶節奏，還能幫我們擋擋水軍——他剛才還說‘要是林楓敢壓熱搜，我就開直播彈《微光》，幫你引流’。”他頓了頓，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劃：“林曉的團隊也回復了，說等你發完十分鐘，就點贊你的微博，不用說話，懂的都懂——他們怕說多了，又被林楓的人纏上。”
晚上10點整，辦公室里的掛鐘“當”地響了一聲。成彥的手指懸著“發布”按鈕上，停頓了兩秒——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都出汗了，把鼠標墊都浸濕了一小塊。她抬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小夏攥著拳頭，眼里亮得像有星星；陸巖端著咖啡，卻沒喝，盯著她的電腦屏幕；顧懷安靠在沙發上，嘴角帶著點鼓勵的笑。她深吸一口氣，輕輕點下了“發布”。
屏幕上跳出“發布成功”的提示時，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小夏刷新微博的“唰唰”聲，還有掛鐘的滴答聲。
“發了！真的發了！”小夏的聲音有點發顫，她把手機舉到成彥面前，“姐你看！評論已經532條了！第一條是老粉‘瑤瑤的小燈牌’：‘終于等到你！我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們失望！’還有路人評論：‘先馬住，看了眼證據，表格好詳細，不像假的！’”
成彥湊過去看，評論區像開了閘的水，刷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