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的星耀傳媒頂層，空調出風口還在吹著微涼的風，混著辦公桌上涼透的咖啡味，在空氣里釀出股提神又疲憊的氣息。成彥蜷在沙發里，膝蓋上攤著臺銀色平板——這是上個月粉絲見面會時，一個扎雙馬尾的小姑娘親手遞來的，背面貼著張手繪的沈青瑤貼紙，裙擺處被指甲蹭得有點起毛，邊角卷成了小小的弧度，像被反復摩挲過。

她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沒敢輕易點下去。微博后臺的粉絲數紅得刺眼，“1856.3萬”幾個數字像顆顆小石子，硌得她心口發緊。昨天這個時候，她睡前刷到的還是“1906.3萬”，一夜之間，五十萬粉絲憑空消失，掉粉曲線在凌晨1點到1點半那段，像被人用刀削過似的，十分鐘就少了8萬，連個緩沖都沒有。

“姐，你快看看這個！”小夏抱著杯美式沖進來，塑料杯壁凝著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滴，在她牛仔褲上洇出小濕痕。她把杯子往茶幾上一放，“咚”的一聲，咖啡濺出幾滴在平板邊緣，嚇得她趕緊用紙巾擦，嘴里還念叨：“這破咖啡涼得跟冰碴子似的，樓下便利店的小哥肯定忘了加熱！”

成彥被她這一下拉回神，指尖劃過屏幕上的“粉絲畫像”，眉頭越蹙越緊：“掉粉的五十萬里，42萬注冊時間全在去年12月15到20號，38萬的頭像是默認的藍色海浪圖，還有25萬的關注數剛好都是12個——連關注的賬號都一模一樣，全是林楓旗下的藝人。”她放大其中一個賬號的主頁，最新一條動態停在去年12月21號，轉發了條成彥的微博，文案是復制粘貼的“姐姐好棒”，之后就再也沒更過，像個沉睡的木偶。

小夏湊過來看，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飛快，指甲尖泛白：“這不是明擺著的僵尸號嗎！林楓也太損了！先買五十萬僵尸號給你漲粉，現在又半夜批量注銷，想營造‘你糊了’的假象！上次蘇曼琪發新專輯，不也買了兩百萬僵尸號刷銷量，結果被路人扒出‘粉絲’全是零互動的新號，笑到上熱搜！”

她越說越氣，抓起桌上的美式喝了一大口，又皺著眉吐舌頭：“這咖啡也太難喝了！比蘇曼琪上次在直播里唱跑調的歌還難咽！她上次直播賣口紅，說‘這支色號顯白’，結果自己涂著像剛吃了小孩，還說是‘鏡頭問題’，現在倒好，靠搞你數據博眼球，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陸巖這時從打印機旁走過來，手里捏著張還帶著余溫的報告，紙頁邊緣被他手指捏得有點發皺。他把報告往茶幾上一放，指著其中一欄數據：“法務部剛跟微博平臺對接完，83%的異常掉粉ip段，跟上次搞你黑帖的‘112.xx.xx’完全重合，注銷操作全是通過‘清粉機器人’——行業里的小把戲，專門批量導入僵尸號列表，偽裝成‘用戶主動取關’，連注銷時間都能精準控制，就為了制造‘一夜糊穿地心’的噱頭。”

成彥的指尖在“清粉機器人”幾個字上輕輕摩挲，突然想起上個月林姐給她做造型時，吐槽過的圈內八卦：“有個流量小生為了壓同期對手，買了三百萬僵尸號先給對方漲粉，再半夜用機器人注銷，第二天通稿發‘xx一夜掉粉三百萬，實錘糊了’，結果被平臺查出ip來自同一個水軍公司，反而把自己錘成了‘數據造假咖’，代掉了好幾個。”當時她還覺得離譜，沒想到現在自己也成了被算計的對象。

“更惡心的還在后面。”陸巖又拿出張截圖，是蘇曼琪官方粉絲群的聊天記錄，“我們的人混進去了，昨晚12點，群管理發了‘任務’：去成彥超話發‘脫粉’帖，文案都給好了——‘粉了半年，沒想到是靠關系的資源咖，失望脫粉’，發完截圖找管理領20塊紅包。你看這些回復，全是‘收到’‘已發’，跟流水線似的。”

成彥點開自己的超話，首頁果然飄著幾條刺眼的“脫粉”帖。id全是“彥彥的小寶貝”“愛彥一輩子”這種帶“彥”字的小號，內容跟粉絲群里的文案一字不差，連標點符號都沒改。但往下翻沒幾頁，老粉的反擊就蓋了上來：“別帶節奏！這號去年12月才注冊，從來沒發過安利帖，連成彥的生日都不知道，也好意思說‘粉了半年’？”“大家看截圖！這些號的關注列表全是林楓旗下藝人，水軍實錘！”還有個叫“瑤瑤的小燈牌”的粉絲，做了張對比圖，把水軍號的注冊時間、關注數標得清清楚楚，配文“別拿我們當傻子，真心粉不會這么敷衍”。

指尖劃過那些帶著溫度的評論，成彥突然覺得鼻酸。她想起上周粉絲見面會，那個叫“瑤瑤的小燈牌”的姑娘，舉著個手寫的燈牌，上面寫著“彥彥別怕，我們陪你”，從開場舉到結束，手都抖了還不肯放下。散場時她跑過來，遞了袋自己做的曲奇，說“姐姐拍戲辛苦，吃點甜的”，曲奇袋上還畫著小小的沈青瑤。現在這些老粉，就像那盞燈牌、那袋曲奇，在黑夜里亮著、暖著，讓她沒那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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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臺那邊怎么說？”成彥抬頭問陸巖，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平板邊緣的貼紙，把卷起來的角又壓平，動作帶著點依賴的習慣。

陸巖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紅血絲比早上更明顯——他昨晚肯定沒睡，一直在盯數據。“平臺說48小時內會恢復異常數據，還會出‘數據異常說明’，但需要我們提供完整的水軍證據鏈。”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涼咖啡，杯沿的小缺口在燈光下閃了下——這個杯子是公司初創時，合伙人送他的，上次幫成彥擋記者時，被相機撞出了個小缺口，他一直沒舍得換，“不過林楓跟微博的幾個大v關系好，我猜他今天上午就會買熱搜‘成彥一夜掉粉五十萬’，把水攪渾，讓路人以為你真的糊了。”

話音剛落，成彥的手機就響了，屏幕上跳著“顧老師”三個字。她趕緊接起，顧懷安的聲音帶著點剛醒的沙啞，還裹著點鋼琴的余音，像是剛從琴房走出來：“剛看到你粉絲群說掉粉的事，別擔心，我讓助理聯系了平臺技術部的朋友，他們查了后臺日志，是批量注銷的僵尸號，異常數據今天中午就能恢復。”

“謝謝你，顧老師，這么晚還麻煩你。”成彥的聲音有點發緊，手指攥著手機殼上的掛繩，繩子是粉絲編的，上面串著顆小小的珍珠，涼滑的觸感透過指尖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