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決賽后臺的化妝間像口沸騰的大鍋——幾十臺吹風機“嗚嗚”地轉著,把發膠的刺鼻味吹得滿屋子飄,混著粉底的奶甜、定妝噴霧的清苦,還有角落里偷偷抹眼淚的選手溢出的咸澀,連空氣都變得黏糊糊的。成彥坐在最靠里的化妝鏡前,鏡子邊框貼滿了粉絲送的便簽,有的用熒光筆寫著“成彥沖鴨”,字歪歪扭扭卻透著勁兒;有的畫了只小鴨子,翅膀上還涂著她應援色的粉藍,她指尖輕輕碰了碰便簽角,紙質軟乎乎的,像還帶著粉絲手心的溫度。
她手里捏著支細頭眉筆,筆桿上有道明顯的裂痕——上次彩排摔在地上斷過,她用膠帶纏了兩圈接著用,此刻正一筆一劃描眉峰。眉筆在眉尾處頓了頓,她微微瞇起眼,對著鏡子調整角度,睫毛在眼下掃出片淺影:“得再細點,不然鏡頭里看像兩條黑蟲子。”她小聲嘀咕,另一只手輕輕按住太陽穴——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現在太陽穴有點發緊,但手穩得沒晃一下,連眉筆劃過皮膚的“沙沙”聲都均勻。
“彥姐,亮片找著了!”小晚抱著個首飾盒沖過來,蹲在她腳邊時差點撞到化妝凳,膝蓋“咚”地輕響,她卻顧不上揉,趕緊從盒里挑出片銀色亮片,“剛才翻了三個抽屜才找著匹配的,你看這光澤,跟你裙擺上的一模一樣!”她捏著亮片湊到成彥的白色紗裙前,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瓶強力膠,膠管上的標簽都快磨掉了,“這膠是上次道具組剩的,粘力強到能粘住掉下來的水鉆,就是……等會兒我洗手怕是要把皮搓掉。”說著她往亮片背面擠了點膠,指尖不小心沾到,往自己牛仔褲上蹭了蹭,留下道銀閃閃的印子,像塊沒洗干凈的亮片補丁。
成彥看著鏡子里小晚撅著嘴蹭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手里的眉筆放下來,拿起粉餅往臉頰上掃:“你這手跟剛從亮片堆里撈出來似的,等會兒給我遞話筒別蹭我衣服上。”粉撲蹭過顴骨,她對著鏡子輕輕拍了拍,“我還是自己上妝踏實,上次節目組化妝師給我畫的濃眼妝,眼線拉得快到太陽穴,鏡頭里看像被人揍了一拳,粉絲私信問我是不是跟人打架了,還說要幫我‘討公道’。”她蘸了點大地色眼影,用指腹在眼窩處暈開,指腹的溫度把眼影揉得更服帖,“舞臺燈光太烈,淺色系最保險,不會顯臟——這是拍網劇時跟組里老化妝師學的,那會兒她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我就幫她遞工具,順帶偷師了兩招。”
旁邊化妝鏡前的林薇薇突然“啊”地低呼一聲,手里的睫毛膏“啪”掉在桌上,黑色膏體蹭到了白色化妝棉上,像朵臟掉的小花。她經紀人王姐立刻湊過來,手里捏著濕紙巾,聲音壓得又急又尖:“跟你說多少遍了!手別抖!這是最后一次補妝,等會兒直播鏡頭懟臉拍,你睫毛上的‘蒼蠅腿’能被觀眾截圖做成表情包!”林薇薇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敢掉——剛補的粉底還沒定妝,她指尖捏著化妝臺邊緣,指節泛白:“我控制不住……剛才彩排唱到副歌忘詞,李導說再忘就直接切廣告,我怕……我怕我爸媽在電視上看到我出丑。”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護身符,是媽媽求的平安符,布面都被捏得發皺。
成彥抽了張濕紙巾遞過去,聲音放得軟:“別慌,我上次彩排也忘詞了,后來把關鍵詞寫在手心——你看。”她攤開左手,手心還有道淺淺的筆印,是昨天寫的“副歌升調”,“上臺前掃一眼就記住了,比死記硬背管用。”林薇薇接過濕紙巾,指尖碰到成彥的手,暖乎乎的,她擦了擦眼下的暈妝,忍不住笑了:“還是彥姐穩,我要是有你一半淡定就好了——我爸昨天打電話說,要是沒出道就回家考公務員,可我不想每天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紙,我想站在舞臺上唱歌。”她說著,聲音有點發顫,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假睫毛。
“誰不想留在舞臺上啊。”斜對角的趙珂靠在墻角,腳邊放著雙舊舞鞋,鞋跟磨得快平了,鞋尖還有道縫——是她練舞三年的“戰鞋”,她手里捏著個紅色幸運符,符袋上繡的“平安”都快磨沒了,是媽媽寄來的。她低頭摸著幸運符,指腹反復蹭過符袋邊緣:“我從十五歲就開始練唱跳,上次淘汰邊緣被粉絲投票救回來,這次要是再走,可能就真沒機會了。”她抬頭瞥了眼化妝間門口,聲音壓得更低,“剛才我去洗手間,聽見制作人張總跟林楓說‘票已經跟三家公司對接好了,穩拿第一’,我們這些沒背景的,說好聽點是選手,其實就是來陪跑的布景板。”
成彥手里的眼影刷頓了頓,刷毛上的粉簌簌掉在化妝臺上。她想起昨天顧懷安偷偷塞給她的小紙條,上面寫著“決賽夜注意實時票數,有異常立刻找我”;又想起陸巖寄來的合同,“資源包含3部上星劇女二”的字眼在腦子里閃了下,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刷柄,刷毛被捏得有點變形。小晚好像看出她的走神,伸手幫她把耳后的碎發別到耳后,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耳垂——怕她緊張,特意用了點力:“彥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昨天彩排的《逆光》,我在臺下聽得都哭了,觀眾眼睛又不瞎,肯定能看見你的實力。”她蹲下來,手指捏著成彥裙擺的紗,聲音低了些,“等比賽結束,我就要回學校繼續讀化妝專業了,以后不能幫你綁頭發、粘亮片,也不能在你練舞晚了的時候,給你帶熱乎的紅糖饅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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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蟄了下,酸絲絲的。她從口袋里掏出個粉白相間的發圈——是粉絲上次探班送的,繩上繡的“成彥沖鴨”被汗水浸得有點褪色,邊緣還起了點毛,她把發圈遞到小晚手里:“這個給你,你不是說以后要當化妝師嗎?帶著它,以后給別人化妝的時候,要是忘了怎么別碎發,就想想我教你的辦法。”她頓了頓,聲音有點軟,“等我以后開演唱會,肯定給你留前排票,讓你在臺下看我好好唱歌。”
小晚接過發圈,趕緊套在手腕上,怕掉了還往緊勒了勒,銀亮的膠印蹭到發圈上,她卻沒在意。眼眶紅得像兔子,卻故意瞪了成彥一眼:“誰要你的前排票!我以后要是成了知名化妝師,說不定還能給你做造型,到時候可得給我開高價!”話雖這么說,指尖卻反復摩挲著發圈上的繡字,連呼吸都放輕了,好像怕碰壞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