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成彥是被腰上的震動驚醒的——手機硌在舊睡衣的破洞里,震得皮肉發麻,像有只小蟲子在皮下鉆。她迷迷糊糊摸過去,指尖剛碰到屏幕,就被邊緣的裂痕刺了下,細小的玻璃渣嵌進指腹,疼得她瞬間清醒。
屏幕亮起來的瞬間,刺目的白光讓她瞇起眼,裂屏上的“99+”紅標像塊燒紅的烙鐵,扎得人眼疼。這破手機是五年前在二手市場花800快淘的,現在內存只剩8%,裝個微信都得把相冊里僅存的三張舊照片刪干凈——一張是十年前選秀時的合影,一張是母親沒生病前的笑臉,還有一張是她第一次錄歌的錄音棚門牌,現在連睹物思人的機會都沒了。
“加載個微信比當年等選秀結果還慢。”成彥在心里吐槽,看著屏幕上轉圈的加載圖標,轉了三圈卡一下,轉了五圈才跳出聊天界面。全是陌生好友申請,備注欄里的字像淬了毒的針,一條比一條扎心:
“成小彥?18好選手是吧?當年還說要‘用歌聲照亮夢想’,現在夢想就是在燒烤攤撿毛豆?笑死人”
“我是林楓后援會的,給你50快,把你欺負助理的經過寫下來認錯,不然讓你在城中村待不下去”
“聽說你當年把蘇晴的項鏈藏在化妝包,被發現時還說是保潔阿姨放的?現在還敢裝無辜?”
最后這條評論讓成彥的手指頓住,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屏幕裂痕——當年那條項鏈是蘇晴自己落在練習室的,她幫忙收起來,結果蘇晴反咬一口,說她偷的。公司為了保蘇晴,直接把她的辯解壓了下去,連讓她看監控的機會都沒有。
她沒點通過申請,劃到朋友圈,第一條就是昨晚那個跟拍攝像的動態——頭像是林楓的簽名照,配文寫著“林老師深夜趕行程還被刁難,粉絲都心疼壞了”,底下附了張林楓低頭看劇本的側影圖,濾鏡磨得連毛孔都看不見。熱評第一是林楓大粉“楓糖小甜豆”,頭像是卡通化的林楓,評論寫著:“姐妹們,扒到地址了!xx路xx巷的‘老王燒烤攤’,明天上午十點集合,讓她給林老師道歉!”后面跟了個“拳頭”表情,底下2376人回復“已截圖”“帶橫幅去”“讓她社死”。
成彥的手指捏著手機,指節泛白,屏幕的裂痕好像又要擴大。她想起以前當練習生時,經紀人反復強調“粉絲線下應援要提前報備屬地派出所,避免引發公共秩序問題”,還說“頂流粉絲更要注意形象,別給藝人招黑”。可現在這些粉絲哪是應援,分明是組團騷擾——她不怕自己被堵在攤前罵,怕的是老王那輛焊了鐵架子的燒烤車,那是老王老伴臨走前留的念想,要是被粉絲掀了,老王這輩子的念想就沒了。
她往下劃,刷到條娛樂號“吃瓜前線速報”的微博,標題用了刺眼的紅底白字:“劣跡藝人成彥再現身!十年前耍大牌偷首飾,十年后撒潑欺負助理,骨子里的臟改不了!”內容里附了張她蹲在燒烤攤撿毛豆的照片,照片被p得模糊,連她圍裙上的油斑都被放大了三倍,還配了段“知情人士”爆料:“成彥當年為了搶《星光》的主唱位,故意在蘇晴的水杯里加安眠藥,還好蘇晴發現得早,不然就錯過錄音了。”
評論區每刷新一次就多幾十條,像潮水一樣涌過來:
“我的天!這么惡毒?還好蘇晴沒事,不然就被這女人毀了”
“建議把她的身份證號扒出來,讓她連高鐵都坐不了,看她怎么跑”
“剛問了城中村的朋友,說她媽上個月在餐館洗碗時,偷了客人的lv錢包,里面有2000多現金,后來被老板開除了,一家子都是小偷世家!”
“我去過那個燒烤攤,她烤串時還往里面吐口水,難怪沒人去吃,臟死了!”
最后這條評論讓成彥的胸口發悶,她記得上周三有個穿西裝的男人來吃烤串,嫌她烤得慢,自己動手翻串,結果把油濺到了西裝上,她還幫著擦了半天,怎么就成了“吐口水”?她想點開評論框辯解,手指懸在屏幕上,卻又縮了回來——她想起以前公司遇到這種造謠,會找“輿情公關公司”做“三位一體處理”:刪惡評(5元條)、發澄清通稿(2000元篇)、買“反向熱搜”轉移注意力(比如買個“某藝人深夜練舞”的熱搜壓下去),一套下來最低5000起。可她現在連三個月房租1800塊都湊不齊,別說5000,連50塊的刪評費都拿不出。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條陌生號碼發的彩信,點開是張照片——照片里是她出租屋的門牌號,302三個紅漆字被圈了出來,下面配了行字:“成彥,明天十點前不公開給林楓道歉,我就把你家地址貼滿整個城中村的垃圾桶,讓你出門就被人扔臭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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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深吸一口氣,指尖的玻璃渣好像更疼了,她按滅屏幕,剛想把手機塞回枕頭底下,門外突然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力道大得像要把門砸穿,連墻上的舊日歷都震得掉了下來。
“誰啊?”她喊了一聲,聲音有點發顫,下意識把母親蓋的薄被又往上拉了拉——母親昨晚吐了三次,現在剛睡熟,她怕吵醒母親。
“我是張翠花!趕緊開門!”門外的聲音又粗又急,還帶著不耐煩,“再不開門我就用鑰匙開了,別等我把門撞開!”
成彥趕緊爬起來,套上那件撿來的男士夾克——衣服太長,遮住了半個屁股,袖口還破了個洞,露出里面磨得起球的秋衣。她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房東張阿姨手里攥著串鑰匙,上面掛著五個小區的鑰匙扣,有塑料的、金屬的,叮當作響,一看就是收租老手。張阿姨的頭發用發膠抹得溜光,卻沒遮住鬢角的白發,她穿著件花棉襖,腰間系著個皮質腰包,正用腳踢著成彥門口的舊拖鞋,嫌臟似的蹭了蹭鞋底。
成彥咬了咬下唇,打開門。張阿姨直接擠了進來,一股廉價香水味混著油煙味撲面而來,她的目光掃過屋里,看到床上蜷縮的李蘭時,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還伸手捏了捏鼻子:“成彥,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媽別在屋里喝酒,昨天晚上她醉醺醺地在樓道里吐,吐了我一鞋套的污穢,三樓的王奶奶都跟我投訴了,說你們家比公廁還臭!”
“對不起張阿姨,我下次一定看好我媽,我明天就去買消毒水,把樓道擦干凈……”成彥趕緊道歉,手不自覺地攥著夾克衣角,指甲掐進掌心,疼得她回神——她怕自己一松勁,眼淚就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