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重疊,炭火噼啪,茶香裊裊。
    她與張達對坐,盞中乳白的沫餑聚散無常-->>……
    那是多久以前了?
    仿佛隔世。
    那時,張達興致勃勃,以茶匙撥弄浮沫。
    在兔毫盞中,為她推演故韓世忠將軍的黃天蕩之戰。
    “璧娘你看,”他眼中閃著光。
    “韓王爺便是以疑兵之計,用朽木亂草塞堵河道,又以小舟載燈火蘆葦,往來游弋,虛張聲勢,引得金兀術大軍暈頭轉向,終困其四十余日……這用兵之道,虛實相生,存乎一心。”
    當時她只覺有趣,笑。
    “這豈非如同點茶,沫餑浮沉,看似無形,實則亦有章法,可擬山河?”
    張達撫掌大笑:妙哉!我妻真乃巾幗帥才也!
    往日笑語,猶在耳。
    而相愛的之人,如今又在何方?
    陳璧娘來不及回憶,更來不及悲傷。
    她倏然轉身,目光灼灼,掃過堂內眾人。
    先前籠罩眉宇的憂色,如今竟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竹在胸的銳利和坦蕩。
    “諸位,敵軍勢大,不可力敵,然則可智取。”
    “李恒欲合圍于我,我偏要叫他這鐵拳打在空處。”
    “不僅要他打空,還要他疲于奔命,露出破綻。”
    她快步走到海圖前,手指精準地點在南澳東北、西南數個方向。
    “李恒知我兵力寡弱,必料我龜縮防守或向深海逃竄。”
    “這一次,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江大人,請你速派人手,搜集境內所有能浮于水之物。”
    “廢棄漁船、木筏、乃至所有陶甕、瓦罐!越多越好!”
    “陶甕?”陳文龍愕然。
    “不錯,是陶甕,越多越好。”
    陳璧娘嘴角,泛起一絲近乎當年賭書潑茶時的靈動笑意。
    “歐師傅,請你帶人連夜趕制大量燈籠、火把,務求光亮醒目。”
    “阿螺,你與熟悉水性的疍民弟兄,負責將這些燈火妥善安置。”
    陳文龍見諸人都派到了任務,心中有些著急。
    “文龍,你領二百人,多帶旗幟鑼鼓,乘快船二十艘,入夜后大張旗鼓,向東北硇洲方向佯動。”
    “記住,沿途遇小股元軍,只許擂鼓吶喊,不許接戰,做出大軍欲突圍與張世杰將軍匯合之勢。”
    “江大人,你率主力及所有婦孺,攜帶重要物資,趁夜色與東北佯動吸引敵軍注意力時,乘坐最堅實的船只,由西南暗流悄然轉移至蝮蛇島秘港暫避!”
    陳璧娘的手指,重重落在張達布防圖上那個朱砂紅點。
    最后,她轉身看向眾人,斬釘截鐵。
    “而我,將親率五十死士,及所有裝載詭火的舟船,為他李恒演一出‘星槎渡海’的大戲!”
    就在眾人領命欲去時,江宗杰快步上前,低聲道。
    “夫人,方才截獲一艘元軍細作小船,從其身上搜出這個。”
    他遞上一枚青銅令牌,上面刻著古怪的符文。
    “據俘虜交代,在李恒軍中有一支特殊的‘察事隊’,專司細作之事,這令牌就是他們的信物。”
    陳璧娘把玩著令牌,若有所思。
    “看來李恒對南澳是志在必得。既如此,我們不妨將計就計。”
    她喚來阿螺,低聲囑咐幾句。
    當日下午,阿螺帶著幾個疍民兄弟,故意在元軍細作可能窺探的海域“不慎”落下一卷海圖。
    圖上,清楚標注著“宋軍主力計劃趁夜向東北突圍”的路線。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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