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一樣都沒有舍得變賣。
    最底下是那方染血的錦帕,被她用油紙仔細包著。
    “香香……,我不能拖累你……”
    柳七喉結滾動,聲音哽咽。
    “是你說的——‘萬里丹霄,何妨攜手同歸去’。”
    “柳公子,從你為我寫下第一首詞開始,我們就分不開了。”
    趙香香握住他冰涼的手,越發的收緊。
    他凝視她良久,終于重重點頭:“好!我這就去找媽媽贖身!”
    然而當夜,變故突生。
    柳七剛離開擷芳閣,就被蹲守在門口的開封府差役給帶走了。
    而罪名,則是八個大字:“恃才傲物,誹謗圣聽”。
    那個首飾包袱,也在推搡之間,憑空消失了。
    趙香香散盡錢財托人打聽,才了解到事情的大概。
    說是那首《玉女搖仙佩》傳到宮里,皇上震怒,認為柳七有帶壞世風的嫌疑。
    更有人在朝堂上參奏,說柳七與歌伎往來,有傷風化。
    而那個人,就是卑鄙無恥的曹凱。
    更可惡的是,當夜是曹衙內的人假扮官差,把柳七暴打一頓。
    最后,還把柳七丟在了開封府衙門口。
    三日后,柳七被押送出京。
    官府有令,不許任何人送行。
    趙香香得到消息,匆匆趕到城南長亭時,囚車已經遠去。
    泥地上,留著一首用樹枝劃的詞,被雨水沖得模糊: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她跪在泥濘中,徒手想把那些字跡挖出來。
    指甲翻了,血混著泥水,字跡卻越來越模糊。
    屏兒在旁邊,哭著拉住趙香香。
    “小姐,走吧。柳公子留了話,讓你好好活著,等他回來……”
    當趙香香失魂落魄地回到擷芳閣,才得知鴇母早已收了曹凱送來的聘禮,要納她做第七房妾室。
    “媽媽!你明明答應過……”
    趙香香不敢相信,鴇母會在此刻將她給賣了。
    “香香,別怪媽媽狠心。曹家我們得罪不起。何況柳七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鴇母別過臉去,無奈的說道。
    當夜,趙香香就從汴京城消失了。
    只帶走了那方染血的錦帕,和柳七所有的手稿。
    三個月后,揚州瘦西湖畔多了家“香帕詞館”。
    店主是個蒙面女子,專教歌女們唱柳詞。
    從口音上可以聽出她是汴京人,卻無人知她來歷。
    這日,詞館來了位特別的客人。
    “可是趙姑娘?”
    來人遞上一封泛黃的信,然后說道。
    “我家七弟在半月前仙逝了。臨終前囑咐,托我務必將此信交到姑娘手中。”
    趙香香接過信的手,微微顫抖。
    展開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香香:若見此信,恐怕我已經不在人世。城南樂游原第三棵柏樹下面,埋有我畢生詞稿的原本。汝務必取之,流傳后世。”
    “柳七絕筆。”
    落款日期,是他離京前夜。
    她沒哭,只是很輕地撫過那些字。
    墨跡斑駁,像被淚水浸過。
    那夜,她夢見汴京的春天,擷芳閣的杏花如雪紛飛。
    他在花下撫琴,她唱著新填的《蝶戀花》。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醒來,枕畔盡濕。
    次日,趙香香離開了詞館,消失在揚州煙雨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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