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鳳棲梧桐血宮廷(拾叁)
    partthirteen:鳳巢傾風雨鴛鴦斷肝腸(上)
    書接上回!
    武平三年!
    秋風帶著刺骨的肅殺之氣,卷起滿地枯黃的梧桐葉,在鄴城街頭打著凄涼的旋兒。往日繁華的朱雀大街上,如今行人稀疏,大多數的商鋪緊閉著門板,只剩下幾面破舊的酒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平添幾分蕭索。
    北周大軍壓境的消息如同這無情的秋風一般,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在每個北齊子民的心中投下濃重的陰影,比這秋風更加的沉重和壓抑。
    昭陽殿中,鎏金香爐里焚著昂貴的龍涎香,裊裊青煙在殿內盤旋上升。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舞姬們穿著輕薄如蟬翼的紗衣,隨著《蘭陵王入陣曲》的節奏翩躚起舞。
    她們手持鍍金的木劍,舞姿矯健中帶著幾分刻意營造的媚態,雪白的足踝上系著的金鈴隨著舞步發出清脆的聲響,縈繞在雕梁畫棟之中,久久不曾散去。
    高緯斜倚在龍椅上,半瞇著眼睛,手指隨著樂曲節奏輕輕敲擊著扶手。他今日穿著一襲明黃色的常服,領口松松地敞開著,露出里面精致的白色中衣。幾個年輕貌美的宮女跪在他腳邊,小心翼翼地為他剝著葡萄。
    陸令萱坐在皇帝下首的錦墩上,今日她穿著一件深紫色繡金鳳紋的宮裝,發髻上簪著一支九鳳銜珠步搖,每一只鳳凰的眼睛都是用罕見的紅寶石鑲嵌而成,在燭光下閃爍著血一般的光芒。
    她的手中,把玩著一支溫潤的白脂玉如意,是來自西域的前朝貢品。然而,她的目光看似專注地欣賞著歌舞,眉頭輕鎖,眼角余光時不時飄向殿外,似乎有事情要發生。
    “陛下,”一個內侍匆匆入內,撲通跪倒在地,聲音因恐懼而微微發顫,“八百里加急軍報,北周大軍已突破潼關,現直逼洛陽!王蒙將軍……及守將五千人全部殉國了!”
    樂聲戛然而止。舞姬們驚慌失措地停下舞步,樂師們手中的樂器也紛紛停了下來。高緯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將手中的葡萄擲向那個內侍:“掃興!今日不談軍務,朕不是早就吩咐過了嗎?”
    那顆葡萄正好砸在內侍的額頭上,汁水濺了他一臉,但他不敢擦拭,只是將頭埋得更低。
    陸令萱輕輕放下玉如意,玉器與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溫聲細語道“陛下,眼下軍情緊急,不如讓老奴去處理?您繼續欣賞歌舞便是。”
    高緯如釋重負,揮了揮手:“好,那就勞煩乳母了。”說罷又轉向樂師,“繼續奏樂!誰再停下來,朕砍了誰的頭!”
    樂聲再次響起,卻已經失去了先前的從容,帶著幾分慌亂。
    偏殿內,燭光搖曳。
    陸令萱展開軍報,指尖在觸碰到那冰冷的紙張時微微發顫。軍報上的字跡潦草,顯然是在極其緊急的情況下寫就的。她強自鎮定,對侍立一旁的陸子謙道:“立即調隴右軍馳援洛陽,再讓你舅舅率禁軍三萬駐守鄴城外圍。”
    陸子謙卻面露難色,他今日穿著一身寶藍色錦袍,腰間上佩著玉帶,整個人看起來風流倜儻,卻與這軍情緊急的氛圍格格不入。“母親,舅舅他……昨日醉酒墜馬,現在還臥病在床。太醫說,至少需要休養半月。”
    “廢物!”陸令萱猛地拍案,案上青玉茶盞應聲而碎,碎片和茶水濺了一地。她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著,“那就讓你去。你立即點兵,務必守住鄴城。”
    陸子謙臉色一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帶兵打仗不是上林苑狩獵,再說,兒子……兒子從未帶過兵,這……”
    就在這時,珠簾輕響,穆黃花款款走入。她今日穿著一襲月白色宮裝,外罩一件淡青色-->>薄紗,發間只簪著一支樸素的白玉簪,與往日的華麗打扮大相徑庭。
    “郡君,”她微微躬身,聲音輕柔,吐字清晰,完全沒有急促之感,“妾身聽聞軍情緊急,特來獻策。”
    陸令萱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個她一手扶植起來的皇后:“皇后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