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旁有一張小桌，應當是書記官的座位，現在是空的。辦公室并不大，但方位很好，坐北朝南。

門開在西南角，朱先烯的座位并沒有正對著門，而是在東北角略微傾斜，靠著墻角坐著。

靠外的一側是一整排落地窗。如果是白天，這里的采光應該會很好。現在是晚上，也能看到明月和花園里的樹影。從宮外面看，這里的位置會被云團似的松柏蓋住；但從這里看宮外的視野倒是很好，可以直接看到遠處的朱雀大道，看到路兩旁現在亮著的街燈。也能看到另一側的南京城，和里面密密麻麻塞得滿滿當當的城區。

不過這辦公室一點都不齊整。屋子中間堆了幾張臨時拼起來的桌子，桌子上堆滿一疊一疊的稿紙。桌子旁邊還豎著一塊移動黑板，黑板下的粉筆灰積了厚厚一層，滿黑板密密麻麻的都是“天書”，商洛是一點都看不懂。

“現在是下班時間，侍從官回去了，所以你們自己泡茶吧――不過我估計你們也沒心情泡茶。”

他和朱先烯對視了一眼，都無奈地笑了笑。兩個人現在都滿臉仙氣，眼看著就要成仙了。只有傅遠山睜得開眼睛，打量著屋子里的稿紙，只是他看著也不太懂。

等到文鴛也從隔壁抱來了一個試管架，朱先烯拿起了一個試管。

“這個，就是藥液了。按照你的提出的需求，它以15%的豐度濃縮了仙根。瓶子里的這些，我其實在你走的當天就煉好了。因為只是用仙根煉藥而已，我隔三差五就會煉制一些。但是商洛，你知道我這么幾天都在做什么嗎？”

“不知道。”商洛搖了搖頭。雖然這幾天他很忙，但似乎朱先烯也不怎么清閑的樣子。

朱先烯指了指后面的黑板：“我在優化生產過程，然后聯系工廠來量產。”

“哈？這東西是.量產的？”

“如果不能量產，這將毫無意義。因為我不可能一天到晚在這里燉蘿卜是吧――但是，我會在這里止步嗎？”

他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所以你還不知道吧？文鴛應該聽說過。我是在南京大學化學工程系畢業的，因為煉丹只能福澤自身，把丹藥量產化才能福澤大多數人。但從小就研習丹道的我早就知道，丹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量產。因為其中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玄學上叫做‘靈性調配’。簡而之，丹藥這東西必須得有丹師自己親手煉制，每一步都需要人的親手操作。因為只有親手去操作，才能把愿力投入其中。但是――”

他頓了一下：

“你給我的那些，它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丹方，是配方！換而之這根本就不是玄學問題，這是工程問題。因為蘿卜的藥性在煉制的過程中根本就沒有發生變化，它沒有被化用到任何的‘丹藥’里。它只是，被濃縮了。濃縮是不需要靈性調配的，所以可以用工程的過程來解決。”

“可是.為什么之前沒有濃縮成功呢？”

“這一切有一個前提――當你在濃縮蘿卜的時候，你在濃縮的是什么？是‘蘿卜濃度’嗎？那你把蘿卜湯里面的湯汁燉干不就行了？不，那不是有效成分，那只是蘿卜的渣子。如果燉干有用，那烘干炮制蘿卜干豈不是靈根中的靈根？實際上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仙根蘿卜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起到了‘仙根’的作用。你都不知道你要濃縮什么，那你怎么濃縮呢？雖然現在我們依舊不知道仙根蘿卜到底有什么用，但是！”

他晃了晃瓶子，里頭有些稠：

“我按照你的配方，把面粉、蜂蜜和豆粉加進去之后，它可以濃縮了！對，這些東西和仙根里面的‘有效成分’形成了一種‘仙根絡合物’，它把仙根里面的有效成分以絡合物的形式‘標記’了！然后我把這部分絡合物提煉出來就行。所以這根本就不是玄學問題，這是個工程問題。”

“哈？”商洛整個人都傻了。他確實以為朱先烯在煉丹爐面前扇扇子扇了幾天，但剛才一進門看到這滿屋子的稿紙他就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的目光停留在還沒擦掉的黑板上。黑板上除了天書，還手繪了一排一排首尾相連的圓筒狀器材。

“所以.成功了？”

朱先烯指著黑板的角落，那里用圓圈圈出了一排數據：“經過計算，這些絡合物在仙根初步提煉物中的占比是0.71%。它的性質和其他部分略有不同，我通過一些技術過程將其豐度提煉到15%左右，制成了你們面前的這些燒瓶里的‘藥液’。我自己試藥之后一切正常，然后讓文鴛也試了試，同樣是一切正常。然后才把商洛你，還有傅前輩叫來。傅前輩，現在還需要你最后確認一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