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的清晨,帶著劫后余生的微涼。稀薄的晨光穿透破損藤蔓的縫隙,灑在焦黑狼藉的土地上,照亮空氣中尚未散盡的塵煙與絲絲縷縷的玄冥寒氣。
林小凡靠坐在冰冷的巖壁下,臉色灰敗如舊紙,嘴唇干裂,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但他的眼神,卻如同淬火后的寒鐵,沉靜、銳利,燃燒著不滅的火焰。他破碎的右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左手卻異常穩定地按在身前一小片被清理出來的濕潤土地上。
那里,是三株黃金靈谷僅存的希望——三截帶著些許殘根、裹著濕潤玄冰泥團的殘株。殘株上的裂紋觸目驚心,靈光盡失,如同枯槁的朽木。然而,在玄龜幼崽特意引來的、混合著玄冥寒潭本源水汽的冰冷泥團包裹下,那深埋的根系,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搏動。
小青龍盤繞在他完好的左臂上,翡翠眼眸青光流轉,持續不斷地將精純的生命本源渡入林小凡體內,維系著他那如同風中殘燭的生機,也滋養著那三截脆弱的殘根。玄龜幼崽安靜地趴在旁邊的寒潭邊緣,綠豆小眼專注地盯著那泥團,背甲幽藍水紋微微閃爍,小心翼翼地調節著泥團中蘊含的玄冥水氣濃度,確保既能滋養根系,又不至于冰寒過度將其凍斃。
白虎幼崽依舊伏在林小凡腳邊,背上的巨大傷口被一層幽藍的玄冰覆蓋,冰層下,那污穢的暗紅被死死禁錮。小青龍的生機與玄龜的冰封之力形成微妙的平衡,阻止著詛咒的蔓延,但也僅僅是阻止。每一次白虎幼崽壓抑的痛苦抽搐,都讓林小凡的心如同被針扎。
蘇晴端著一個粗糙的石碗,小心翼翼地走到林小凡身邊。碗中是清澈見底、散發著精純寒氣的玄冥寒潭之水。她臉上淚痕未干,眼睛紅腫,但眼神已褪去了之前的絕望木然,只剩下深沉的感激與擔憂。
“林…林大哥,喝點水。”
蘇晴的聲音嘶啞干澀,她蹲下身,將碗沿湊近林小凡干裂的嘴唇。
林小凡沒有拒絕,他微微偏頭,就著蘇晴的手,小口啜飲著冰寒刺骨的潭水。潭水入喉,如同冰線滑入灼燒的臟腑,帶來一陣劇烈的痙攣和劇痛,但緊隨其后的,卻是一股精純的涼意和微弱的生機,稍稍撫平了經脈的灼痛。他艱難地吞咽著,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三截殘根。
“蘇姑娘……”
林小凡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吐出一個字都異常艱難,“令尊……如何?”
蘇晴的眼眶瞬間又紅了,她看向不遠處躺著的父親。蘇振邦依舊昏迷,胸口那枚漆黑的咒引木牌光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濃郁的死氣如同凝固的陰影盤踞不散。玄龜之前的凈化驅散了毒瘴,寒潭之水也穩住了心脈,但蝕魂咒如同附骨之疽,仍在緩慢地侵蝕著最后的生機。
“爹他……還是老樣子,多虧了這寒潭水吊著命。”
蘇晴的聲音帶著哽咽,她放下水碗,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繡著精巧蘇記商號紋樣的錦囊。錦囊有些陳舊,卻鼓鼓囊囊。她雙手捧著,遞到林小凡面前,眼神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懇切與決絕。
“林大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蘇晴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顫抖,“這是我爹昏迷前,最后塞給我的!是我們蘇家……最后的家底!里面是蘇記商號在青牛鎮錢莊的兌票,還有幾處鋪面的地契!我知道,這點凡俗之物,對您這樣的……高人來說,微不足道!但求您收下!求您……想想辦法!救救我爹!也……也求您護住妞妞她們!”
她說著,又要跪下。
“咳…咳咳!”
林小凡一陣劇烈咳嗽,牽動傷勢,疼得他眼前發黑。他抬起完好的左手,虛虛一攔,止住了蘇晴下跪的動作。他看著那鼓鼓囊囊的錦囊,又看向蘇晴那雙充滿血絲、只剩下祈求與絕望的眼睛,心中百味雜陳。
凡俗金銀?對他此刻的傷勢和面對的敵人,確實如塵土。但蘇晴這份傾盡所有、孤注一擲的懇求,卻沉重如山。蘇振邦的蝕魂咒,妞妞娘母女的孱弱,獨眼老狼的重傷,還有四只幼崽的虛弱……這一切,都如同無形的鎖鏈,纏繞著他。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三截包裹在玄冰泥團中的殘根。變強!守護!這決心在絕境中鑄就,而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必須背負的責任。凡俗金銀無用,但……土地呢?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閃過!
“蘇姑娘……”
林小凡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錢……收好。救你爹,需尋……特殊靈藥,非金銀可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