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與那深不見底的淡漠,讓沈大和錢氏愈發不安。錢氏忍不住又開口道:“妹妹,你倒是說句話呀!咱們終究是血脈至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過去……過去是嫂子和你大哥糊涂,對不住你,可那都過去了不是?如今你過得好了,拉拔拉拔你親大哥,也是應當應分的啊!說出去,也顯得你重情重義,名聲好聽不是?”
沈微婉的唇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種無的嘲弄。
她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淡,沒有起伏,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店堂里:
“那屋子,是爹娘留下的最后一點念想。”
她頓了頓,目光如古井無波,緩緩掃過沈大,又掃過錢氏。
“與你們,無關。”
短短七個字,沒有任何激烈的情緒,卻像一把冰冷的銼刀,瞬間磨掉了沈大和錢氏臉上所有偽裝的討好與希冀。
沈大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是羞惱,也是計窮后的絕望。錢氏那精心維持的笑容也徹底垮塌,尖聲叫道:“沈微婉!你怎么能這么狠心!他是你親大哥!你就眼睜睜看著他流落街頭?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面對這毫無新意的指責,沈微婉連眼神都未曾波動一下。她不再看他們,而是轉向聽到動靜從后院出來的李嫂,吩咐道:“李嫂,麻煩你看好店,若有不相干的人滋擾,不必客氣。”
“哎,掌柜的放心。”李嫂應了一聲,叉腰站在柜臺旁,虎視眈眈地盯著沈大和錢氏。
沈微婉則徑直走向安兒讀書的小桌,仿佛門口那兩人只是兩團礙眼的空氣。她拿起安兒剛寫完的字帖,細細看著,柔聲指點著某一筆畫的不足。
這種徹頭徹尾的無視,比任何語的回擊都更具殺傷力。
沈大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微婉“你……你……”了半天,卻終究不敢在店里鬧事,尤其是看到李嫂那不好惹的樣子。錢氏還想撒潑,卻被沈大一把拽住。
“走……走吧!”沈大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臉色灰敗。他知道,從這個妹妹這里,他們是一個銅子兒、一絲好處都別想再撈到了。
兩人再次灰溜溜地轉身,那包寒酸的“禮物”也忘了拿,孤零零地躺在柜臺上,像一個無聲的諷刺。
店門開合,帶進一陣微涼的風,隨即又恢復了寧靜。
安兒抬起頭,小聲問:“娘,他們走了嗎?”
“嗯,走了。”沈微婉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發,眼神溫柔,“安兒繼續寫字吧。”
她拿起抹布,走到柜臺前,將那個油紙包隨手扔進了角落的廢料桶里,然后仔細地擦拭著沈大和錢氏方才站過的地方,仿佛要擦去所有令人不悅的氣息。
心中,一片平靜。
過往的幽靈,終究只能在陽光下消散。她的世界,早已與他們無關。這份淡漠,是她給予那段殘酷過往,最徹底、也最有力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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