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扔過來一塊小石子,啪嗒一聲打在橫肉仆役的腳邊,嚇得他猛地一跳。這一下,徹底擊潰了他們最后的心理防線。
再也顧不得什么臉面、什么差事了!保命要緊!
三角眼仆役猛地一拉同伴,兩人如同驚弓之鳥,再也不敢有半分停留,抱頭鼠竄!他們狼狽地撞開身后的人群,也顧不上什么姿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向街口。
逃跑的路上,更是丑態百出。橫肉仆役慌不擇路,一腳踩進了路邊未干涸的雨水洼里,泥水濺了滿褲腿,滑膩不堪,差點摔個狗吃屎。三角眼仆役則被自己過長且沾了爛菜葉的衣擺絆了一下,踉蹌著撲倒在一個賣竹筐的攤子前,撞得竹筐嘩啦啦響,引來攤主一陣怒罵。
兩人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帽子也歪了,頭發也散了,衣衫沾滿泥污和菜葉,臉上混合著汗水、恐懼和羞憤,哪還有半分剛來時那倨傲兇狠的模樣?活脫脫兩只被沸水澆了窩的耗子!
他們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如同噬人猛獸般的“安食鋪”和那群憤怒的百姓,只顧著拼命往前跑,仿佛身后有惡鬼追趕。心臟狂跳得快要沖出胸腔,耳邊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街邊不斷傳來的嗤笑聲。
直到拐過好幾個街角,徹底遠離了集市西頭,確認身后無人追來,兩人才敢扶著墻壁,像兩條離水的魚一樣,張大嘴巴,貪婪地喘息著,渾身癱軟,幾乎要虛脫在地。
面面相覷,看到的都是對方無比狼狽、驚魂未定的慘狀。
“怎……怎么辦?”橫肉仆役帶著哭腔問道,聲音還在發抖,“回去……回去怎么跟老夫人和少爺交代啊?”
三角眼仆役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和臟污,眼神閃爍,充滿了后怕和怨毒。他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那是沈默那一巴掌的杰作),惡狠狠地道:“還能怎么說?就說那賤婦找了靠山,勾結了一幫刁民,不僅拒不肯回,還當眾辱罵老夫人和少爺,更是縱兇行狠,把咱們打成這樣!”
他必須把責任全都推出去,極力渲染對方的“兇惡”和“蠻橫”,才能盡可能減輕自己的辦事不力之罪。
至于回去后要面對周氏怎樣的怒火和林文軒怎樣的責難,那是之后才需要恐懼的事情了。
此刻,他們只想盡快離開這個讓他們丟盡顏面、險象環生的是非之地。兩人稍稍緩過氣,便如同喪家之犬般,耷拉著腦袋,拖著滿是泥污的身體,灰溜溜地朝著林家那同樣破敗的宅院方向挪去,背影倉皇而落寞。
來時氣勢洶洶,去時灰頭土臉。
這無疑是他們狗腿子生涯中最慘痛、最恥辱的一次經歷。而“安食鋪”前發生的一切,也像一根尖銳的刺,深深扎進了他們的心里,成為了日后對林家母子稟報時,添油加醋、煽風點火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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