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果！

沈微婉眼中瞬間燃起希望！她跌跌撞撞地撲過去，不顧灌木叢尖銳的枯枝劃破本就破爛的褲腿和手臂。她踮起腳，伸長手臂，用盡力氣去夠那枝頭最高處的幾顆果子。指尖凍得僵硬麻木，好幾次堪堪觸到，果子卻又滑開。她咬著牙，猛地向上一跳！

“嗤啦！”褲腿被尖銳的枯枝徹底撕裂，小腿上劃開一道長長的血口！劇痛傳來！但她顧不上！指尖終于抓住了一顆冰冷的、干癟的果子！

她縮回手，看著掌心那顆黑乎乎、布滿細小麻點、表皮皺縮的果子。沒有絲毫猶豫，她塞進嘴里，用力一咬！

“噗！”

一股難以喻的、混合著極致的酸澀、微弱的霉味和難以形容的怪異的汁液，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酸得她整張臉都扭曲起來，牙齒瞬間發軟！胃里一陣劇烈的翻騰！她強忍著嘔吐的沖動，硬是將那酸澀無比、如同醋精浸泡過的果肉和籽一起，囫圇吞了下去！酸澀的余味如同跗骨之蛆，久久盤踞在舌根，帶來一陣陣生理性的反胃。

她扶著冰冷的樹干，劇烈地喘息著，酸澀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這哪里是果腹的食物？分明是酷刑！

就在這無邊絕望的覓食中，一絲微弱的、屬于人類活動的痕跡，如同奇跡般撞入她的眼簾——在靠近村落邊緣、一塊明顯被翻動過、但又被風雪覆蓋了大半的菜畦角落里，半截沾滿泥污、凍得硬邦邦的、嬰兒手臂粗細的……蘿卜頭！

旁邊，還有兩個被遺漏的、同樣沾滿泥污、只有拳頭大小、表皮皺縮發青的……小土豆！

沈微婉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巨大的狂喜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她幾乎是撲了過去，用凍得失去知覺的手，瘋狂地刨開冰冷的積雪和泥土，將那半截凍得如同石頭的蘿卜頭和兩個小土豆挖了出來！

冰冷的蘿卜和土豆握在手中，那沉甸甸的、屬于真正食物的觸感，讓她幾乎喜極而泣！她甚至來不及擦掉上面的泥污，便如同護食的野獸，飛快地將它們塞進懷里，用破衣緊緊蓋住！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向四周！

確認無人發現，她才抱著這意外的“珍寶”，如同離弦之箭，踉蹌著、用最快的速度逃回了那間搖搖欲墜的破屋！

關上吱呀作響的破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她劇烈地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嗆得她肺葉生疼。她顫抖著從懷里掏出那半截凍蘿卜和兩個小土豆。冰冷的食物帶著泥土的氣息，在她沾滿泥污血污的手中，卻如同稀世珍寶般熠熠生輝！

她沖到灶臺邊，灶洞里的火苗因缺乏燃料已經變得微弱。她立刻添上幾根之前撿拾的枯枝，小心地吹旺。火光重新跳躍起來，映著她激動而疲憊的臉。

她拿起豁口的瓦罐，將里面溫熱的水倒進另一個破陶碗里——那是給安兒留的。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將那半截凍蘿卜和兩個小土豆，連帶著上面沾著的泥污，一起放進了瓦罐中。又從屋外抓了幾把干凈的積雪扔進去，架在重新燃起的灶火上。

火光舔舐著冰冷的瓦罐底，發出令人心安的滋滋聲。罐中的冰雪慢慢融化，水開始冒起細小的氣泡。冰冷的蘿卜和土豆在溫水中沉浮，沾著的泥污漸漸散開，將水染成渾濁的土黃色。

沈微婉蹲在灶臺前，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瓦罐里翻滾的渾濁湯水。刺鼻的土腥味混合著蘿卜特有的、略帶辛辣的生澀氣息，彌漫在狹小破敗的空間里。這味道，對于曾經錦衣玉食的林家少奶奶而，如同毒藥。但此刻，在她嗅來，卻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名為“活下去”的氣息。

她看著那在渾濁湯水中逐漸變得柔軟、散發出微弱食物氣息的蘿卜和土豆，又回頭望了一眼枯草堆上沉睡的安兒。一絲極其微弱的、混合著辛酸與劫后余生的慰藉，在她沾滿泥灰、干裂出血的嘴角，緩緩漾開。

有了這些，她和安兒，或許……又能撐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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