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家，夜風轉急，吹得堂前燈籠一陣狂亂搖曳，光影在每個人臉上明明滅滅，人心鬼蜮，一覽無余。

僵持的死寂被一聲清脆的瓷器碰撞聲打破。是錦蘭。她端著一碗湯盅，蓮步輕移，笑意盈盈地走到錦嫣面前，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姐姐，你剛回來，一路風塵，想必是累了。我特地讓廚房給你燉了碗安神湯，補補身子。”她將那白玉湯盅遞到錦嫣手邊，眼底的期待與惡毒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程涵毅的眸光瞬間冷了下去，正要開口，卻被錦嫣一個眼神制止。錦嫣接過了湯盅，入手溫熱。她甚至沒低頭去看，只是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碗壁，一股極淡的、被名貴藥材掩蓋的異香若有若無地飄入鼻尖。是“軟筋散”的變種，混了些致幻的草藥。不會致命，卻能讓人渾身無力，神志不清。真是拙劣又惡毒的手段。

她抬眸，對上錦蘭那張寫滿“關切”的臉，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同暗夜里盛放的曇花，美得驚心動魄，也冷得刺骨錐心。

“妹妹有心了。”她輕啟朱唇，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廳堂，“這湯，聞著真香。就是不知道……”她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錦蘭，又落在一旁故作鎮定的陸蘭馨臉上，嘴角的弧度越發詭異。

“有沒有毒呢？”此話一出，滿堂皆驚！錦蘭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強自鎮定道：“姐姐！你……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為你燉湯，你怎么能憑空污蔑我！”

“污蔑？”錦嫣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一絲慵懶的殘忍，“是不是污蔑，你嘗嘗不就知道了？”話音未落，誰也沒看清她是如何動作的！只見一道殘影閃過，錦嫣的手已經閃電般扼住了錦蘭的下頜，指尖用力，迫使她張開了嘴。

“嗚…嗚…！”錦蘭驚恐地瞪大雙眼，喉嚨里擠出被扼住的嗚咽。“好東西，要懂得分享。”錦嫣的聲音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手上動作卻狠戾——手腕一斜，那碗“安神湯”便盡數灌進了錦蘭喉嚨！

“咳…咳咳！”滾燙的湯汁嗆得錦蘭劇烈咳嗽，她拼命掙扎，卻被錦嫣死死按住，半分動彈不得。

“錦嫣！你放肆！”錦鴻終于回神，猛地一拍桌子，怒喝出聲。陸蘭馨也嚇得花容失色，尖聲叫：“來人啊！大小姐瘋了！”

程涵毅卻在這時上前一步，輕輕將錦嫣攬進懷里。他甚至沒看暴怒的錦鴻，只用冰冷刺骨的目光，盯著地上狼狽的錦蘭，聲音裹著滔天寒意：“錦大少，管好你的人。我程涵毅的未婚妻，也是你們能算計的？這筆賬，我程家記下了。”錦嫣從他懷里側過頭，拿出方素白手帕，慢條斯理擦著剛才捏過錦蘭下巴的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臟東西。

她連眼角都懶得再掃地上的錦蘭，只對著錦鴻和陸蘭馨冷冷一笑：“你看，我就說有毒吧。下次，記得換種高級點的，這種貨色，也就配她自己喝。”說完，她挽住程涵毅的手臂轉身向外走，聲音不大，卻足夠所有人聽清：“我們走，這里的空氣，太臟了。”

兩人身影消失在門外，只留下滿堂死寂，和錦蘭漸漸抽搐、口吐白沫的驚恐模樣。錦鴻的臉黑如鍋底，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

夜色沉得像化不開的墨，勞斯萊斯幻影在平穩的公路上疾馳，將錦家那座壓抑的宅邸遠遠拋在身后。車廂里靜得能聽見呼吸，和剛才的劍拔弩張判若兩個世界。

程涵毅沒立刻發動車輛，從一旁暗格里取出礦泉水和干凈的濕毛巾，遞給錦嫣。“再擦擦。”他的聲音褪去了方才的冰冷，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柔，“別臟了我的嫣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