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鴻被這句輕飄飄的“然后呢”砸得啞口無，電話那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錦嫣的目光已經移開，重新落在程涵毅身上，像是在等待一個更重要的答案。

“藥材呢？”她重復了一遍，語氣里沒有任何波瀾。

程涵毅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對著手機，聲音沉冷：“錦鴻，回答她。送到哪里了？”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壓抑的沉默，然后是錦鴻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來的聲音：“送到了！你要的東西，下午就送到了錦家老宅后院的西廂庫房！行了嗎？”每一個字都帶著被徹底無視的憤懣和無力。

“嗯。”錦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理會電話那頭洶涌的家族風暴。她轉向程涵毅，直接道：“藥效能維持六個時辰。”

留在這里，等我回來。”說完，她不再看他，徑直走向門口，拿起搭在衣架上的那件寬大的黑色連帽外套，動作利落地套在身上，寬大的帽子瞬間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留下線條冷硬的下頜。

“錦嫣！”程涵毅猛地站起身，胸腹間被藥力壓制的滯澀感因這急促的動作又隱隱泛起，他強忍著，“你去哪？外面現在……”

“取藥。”錦嫣拉開門，頭也沒回地打斷他，身影迅速融入門外走廊的陰影中，門在她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他的視線和未盡的話語。

休息室里驟然安靜下來，只有程涵毅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他看著緊閉的門，眼底的擔憂和某種更深沉的東西交織翻滾。錦嫣要去的地方，絕不會是錦家老宅的庫房那么簡單。

火紋血參，千年寒髓……這兩樣傳說中的東西，她要去哪里取？她甚至沒問錦鴻送來的是些什么普通藥材，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那兩樣不可能存在之物！

他不可能讓她獨自去面對未知的危險，尤其是在她剛剛耗費心力為他壓制住毒發之后。

程涵毅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的不適，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他迅速拿出另一部加密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聲音冷冽地發布指令：“立刻定位錦嫣的信號，同步到我這里。啟動‘夜梟’小隊外圍待命，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目標區域半步，更不許驚擾她。”

夜色濃稠如墨，城市邊緣，一片被廢棄多年的工業區如同蟄伏的巨獸。錦嫣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一縷輕煙，悄無聲息地掠過銹跡斑斑的管道和坍塌的墻體。她最終停在一座早已廢棄的巨大冷卻塔前。塔身斑駁，入口處被扭曲的金屬封條虛掩著，看起來荒廢已久。

錦嫣沒有觸碰那些封條。她伸出手指，指尖在空氣中劃過幾道極其細微、幾乎看不見的軌跡。空氣中傳來幾聲微不可聞的“咔噠”輕響，像是無形的鎖被悄然打開。封條自行扭曲，讓出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縫隙。她閃身而入，縫隙在她身后迅速復原。

塔內并非預想中的空曠，而是一條向下延伸、深不見底的金屬通道。通道壁上覆蓋著一層黯淡的、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線的奇異金屬。錦嫣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向下走去。

她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通道盡頭，冷卻塔外一處斷墻的陰影里，程涵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現。他看了一眼那恢復原狀的封條入口，眼神凝重。這個地方……果然不簡單。

他屏息凝神，同樣用特殊的方式解開了入口的禁制，悄無聲息地跟了進去。通道向下延伸了很長一段距離，死寂得可怕，只有錦嫣極輕微的腳步聲在金屬壁間回蕩。

突然，前方通道猛地亮起刺目的紅光！無數道細密的紅色光線瞬間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通道徹底封死，光網散發著灼熱的高溫，空氣都微微扭曲起來。

錦嫣腳步一頓。她沒有絲毫驚慌，沉寂的眼底甚至掠過一絲了然。她微微偏頭，似乎在側耳傾聽著什么。

片刻，她動了。身體以一種超越常理的柔韌和速度，在密集的光網縫隙間閃轉騰挪。每一次移動都精準地卡在，光網掃描切換的瞬間，她早已洞悉了這致命陷阱的全部規律。

寬大的黑色外套衣角，擦過一道光線邊緣，發出輕微的“嗤”聲，留下焦黑的痕跡，但她本人卻毫發無傷地，穿過了這片死亡光網。程涵毅在后方不遠處的陰影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緊抿著唇，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既為她展現出的驚人能力震撼，又為那擦身而過的危險感到后怕。他壓下立刻沖過去的沖動，更加謹慎地隱匿著氣息，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確保自己能隨時支援，又不會干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