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票對287票,下院正式通過不信任動議,皮爾內閣宣布垮臺,輝格黨卷土重來》
保守黨聲稱:輝格黨與愛爾蘭激進派的聯合是政客間的結黨營私,讓國王陛下的一片好意都被當成了驢肝肺。
輝格黨則表示:這是自由憲政的偉大勝利,羅伯特?皮爾曾試圖走上國王鋪好的紅毯,可惜紅毯的盡頭是選票堆成的陷阱。
《皮爾政府消失得如此徹底,以致于將來史學家可能懷疑他是否真的存在過》
但即便如此,羅伯特?皮爾依然成為了保守黨最長命的首相。不過,如果把托利黨的歷史也算進去,那他只能排進倒數第三。
《保守黨哭了:皮爾的內閣死得比拿破侖的復辟還快》
羅伯特?皮爾僅用五個月時間就補齊了英國的短板,他向全世界證明了:毀掉穩定政府這件事,不僅僅只是法國人才有這方面的才干。
《保守黨騎著威靈頓的功勛沖刺,結果跌進了憲政的壕溝》
法國人曾想埋葬自由,如今保守黨卻被自由埋葬了。
《威靈頓公爵疾呼:布呂歇爾在哪兒?》
十九年前他在滑鐵盧等來了普魯士的援軍,十九年后卻只等來一場不信任投票。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深綠色的桌布上,照亮了銀制咖啡壺和瓷盤的細膩金邊。
亞瑟?黑斯廷斯靠在餐桌前的椅背上,披著一件墨藍滾邊的晨袍,左手攥著一疊今早剛送來的報紙,右手的叉子則落在了盤子里的黃油煎蛋上。
看他嘴角勾起的一抹笑,顯然是被報紙的標題逗樂了。
“《我將為國家負責》,皮爾告別演說全文刊出……呵,又來這一套。”
廚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女仆貝姬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里端著一碟剛烤好的蘇格蘭燕麥餅干和一壺熱氣騰騰的牛奶。
“爵士,我怕您只喝黑咖啡傷胃,就給您添了點牛奶。”她放下托盤,又偷偷看了一眼亞瑟的臉:“剛才外頭的郵差說,今天的報紙賣的可好了,就和上次墨爾本子爵下臺的時候一樣。”
“是嗎?”亞瑟笑著應道:“那你得慶幸議會不是由艦隊街控制的,否則從今往后,咱們每個月起碼得換上十多位首相。”
貝姬一邊往桌上擺放銀刀和蜂蜜罐,一邊用手抹了抹圍裙,抬頭問道:“那爵士您……這次換屆,會不會也受到什么牽連呀?”
她語氣里藏著一絲小心。因為自從去年亞瑟返回倫敦開始,報紙上隔三差五就會提起亞瑟的名字,不是出現在什么皇家竊案里,就是被牽連進了外交部的什么風波里。一會兒是金融城的投資者對亞瑟大加贊譽,一會兒是某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員指責亞瑟辦事業余。
總而之,她的這位雇主從來就不讓人省心。
亞瑟正用餐巾擦手,聽到這話,便懶洋洋地笑了一下。
“我?”他眨了眨眼:“貝姬,我又不是內閣大臣,也不是國王的私人秘書,甚至連中產階級都算不上,政府換屆這種大事,和我這種升斗小民又有什么關系呢?”
貝姬只當亞瑟又在和她開玩笑,拋開其他不論,亞瑟說自己連中產階級都算不上可就謙虛過頭了。
畢竟在女仆讀書會里面,能比她待遇更好的姑娘屈指可數,而且那幾個還都是從事家政服務二十年以上的女管家。
如果帝國出版公司的董事會主席、倫敦大學教務長亞瑟?黑斯廷斯爵士都不算中產階級,那么中產階級里面還能是誰?難不成是弗朗西斯?巴林和萊昂內爾?羅斯柴爾德嗎?
當然,倒也不怪貝姬這么想,畢竟按照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恩師、駐俄大使達拉莫伯爵的觀點,年入四萬鎊才是中產階級的門檻,以這個標準而論,亞瑟頂多算是約克郡的富裕農民。
貝姬嘴角動了動:“可您去年不是剛剛……”
亞瑟不等她說完,便知道她多半是在提外交部的事情:“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了,你要是實在想關心誰,那不如多關心關心迪斯雷利先生。他現在可是著急上火的很,外交部政務秘書的椅子還沒坐多久,又得回下院當他的后座議員了。”
貝姬眨了眨眼,有些迷糊地看著亞瑟:“可那不是一樣嗎?政務秘書也好,后座議員也罷……聽著都挺大的官銜呀。”
她說得很認真,語氣里沒有半點諷刺,純粹就是出于鄉下姑娘的樸素認知。
對于貝姬而,不論是政務秘書還是后座議員,那不都是穿著體面,說話拿腔拿調、進出都有馬車接送的人嗎?
按照鄉下的俚語,那就是“上頭人”,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亞瑟聞輕笑了一聲,他把報紙往桌上一扔,開口道:“聽上去是差不多,都是穿長褲子,都是要被記者追著跑的。但真要細究起來,那可差得遠了。”
他一邊提起奶壺往咖啡杯里加奶,一邊用貝姬能理解的方式解釋道:“政務秘書嘛,是給大臣們寫信、跑腿、出席會議的時候坐在旁邊點頭的那種人。雖然不常在報紙上露臉,但最起碼也是出入白廳的熟面孔,能從紅布告示牌那邊的門口進出,不會被門衛攔下。”
他頓了頓,感覺這樣好像也不容易理解,于是又換了個比喻:“這就好比廚房里,大廚身邊那個負責切菜、打下手的,他雖然不是主角,可要是切錯了洋蔥,也能讓整個宴席的味道變得古怪。”
貝姬聽懂了一半,認真地點了點頭:“那后座議員呢?”
亞瑟聳了聳肩:“后座議員嘛,就是坐在議會廳里后排的那些人。他們不掌權,也不發號施令,講話也經常被人打斷。就像你們家政協會里,那些被排在茶會名單最后的姑娘,通常輪到她們講話時,茶都涼了,會場里的人也走了大半。”
貝姬忍不住笑出聲來:“那豈不是還不如廚房幫工?”
“在大部分情況下,確實不如。”亞瑟微微一笑,“特別是當這個后座議員還以為自己遲早有一天能當上首相的時候,那落差就更讓人牙疼了。本杰明這幾天嘴角都急的起泡了,別人問他,他還非說自己是喝茶燙的,這小子……”
亞瑟說到這里,只聽樓上的木地板嘎吱一響,伴隨著一陣含糊不清的哈欠聲,一個披著紫色睡袍、頭發亂得像剛從豬窩里撈出來的家伙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不消多說,這正是借住在亞瑟家中的埃爾德。
雖然他的叔叔約翰?卡特少將在梅菲爾有房子,但埃爾德卻依然不想搬回那地方住。
畢竟他這段時間每天早出晚歸,要是細致的向他叔叔、叔母還有堂妹解釋的話,那可是很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