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并不是令基佐最感到煎熬的事情,他最痛苦的是:當路易十八病逝,查理十世繼位后,禁止移民,重啟對瀆神者死刑的條例法案一個接一個的出爐。
議會內部也因此出現了巨大的割裂,以夏多布里昂為代表的浪漫主義自由派認為這純粹是歷史的倒車,是在壓制自由,褻瀆天賦人權的思想。而以布爾多涅為首的極端派則認為對于大革命的清算還遠遠不夠。
更令基佐幾近崩潰的是,與他相戀多年,大他14歲的妻子,女作家褒琳?德?莫蘭病逝了。
<divclass="contentadv">或許是為了安慰丈夫,又或許是為了讓他永遠記住自己,褒琳在彌留之際幫基佐安排好了下一段婚姻,她將自己的侄女介紹給了丈夫,親手幫他續了弦。
而褒琳在離開的時候,仿佛也順手將丈夫的壞運氣一同給帶走了。
查理十世倒行逆施的惡果終于顯現,為了平復國內愈發動蕩的局勢,他不得不進行了內閣改組,而基佐在索邦大學的課程也得以重新開設。
在索邦大學中,歷史學的基佐,哲學的庫贊與文學的維勒曼組成了索邦大學的學術三劍客,他們在一起公開聯合授課,每次課程都能吸引來數千名市民自發前來聽課。
這些市民當中既有年輕貴族,來自中等階層的學生,也有下層社會的小商販和士兵,甚至還夾雜著許多外國人。
而雨果、大仲馬、維尼等浪漫派文人也經常會來到索邦大學聆聽基佐的慷慨演講,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如今在巴黎各行各業都有基佐的不記名學生。
這樣的公開授課自然也使得基佐的名聲越來越大,儼然成為了君主立憲派的領袖人物。
而在七月革命之后,路易?菲利普在解決完國內的動蕩局勢后,也打算重拾路易十八時期的中間路線。
所以,不出意外的,基佐于1832年再次入閣,而這一次,他將出任教育大臣,肩負起全國教育改革的重任。
根據目前基佐提出的教育改革草案,這位重新掌權的中間派大臣提出了以下三點意見。
第一,每鄉設立一所初等小學,每個城市設立一所高等小學。教育經費由國庫劃撥,或者由地方征收教育特別稅支付。
第二,各省設立師范學校,并規定教師工資最低標準。
第三,廢止1830年以前由宗教團體和教會頒發教師資格證書的權力。教師合格標準改由政府機構統一制定與考核。
哪怕是撇開基佐十年前與查理十世政府的斗爭不看,單是看目前他正在做的事情,也不難理解為何雨果會高度評價他。
在強權的面前,基佐沒有彎腰。而當他等來了機會后,他又證明了自己不是一名只會空談的學者,而是真的想要將這個國家變得更好的實干派大臣。
雖然亞瑟不知道基佐在后面的幾十年后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會如此惹人厭惡,但是至少在這個時間點上,這絕對是一位身上閃耀著理想主義光輝的正人君子。
尤其是當亞瑟看到了巴黎文豪們的各種騷操作后,就更加想要為基佐與他已逝妻子的純潔愛情鼓掌了。
雨果看到亞瑟臉上流露出的詫異目光,禁不住笑道:“爵士,你為什么會這么驚訝?難道有人對你誣陷說,基佐先生是個難相處的人嗎?”
“喔……那倒不是。”亞瑟打趣道:“但是我從前聽人把他和梅特涅并列,所以把我給嚇了一跳。我不了解基佐先生的為人,但是我卻對梅特涅略知一二。您認識海涅嗎?我對梅特涅的印象基本都是從他的嘴里來的。”
雨果聞,忍不住罵道:“把基佐與梅特涅并列?只有那些正統派的極端保王黨才能這么不要臉的詆毀他!至于海涅先生,我當然認識他,我和他有些交情,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家伙,用德意志痔瘡和小便失禁來形容梅特涅簡直是再貼切不過。”
亞瑟哈哈一笑,轉手便把這一頁揭過了:“好了,我想我對基佐先生已經心里有底了。那梯也爾先生您認識嗎?”
“梯也爾?”
雨果聽到這個名字,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相當耐人尋味的表情:“在三年前的時候,梯也爾還是和我們一起混跡于巴黎文人圈子的。不過我和他的友情已經不像是從前那么深厚了,如果你想要了解他,我建議你去找奧諾雷,他從前與梯也爾先生的交情不錯,至于現在如何,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奧諾雷?”亞瑟問道:“您的意思是說,巴爾扎克先生?”
雨果大方的承認道:“沒錯,就是他。按照他的習慣,說不定他這時候也在這間旅館里呢。”
亞瑟聽到這話,忍不住與身旁的維多克互視一眼。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相同的信息,偵探的嗅覺總是相通的――原來雨果不止偷窺維尼,他甚至連巴爾扎克也沒有放過。
或許是感應到了他們的呼喚,房間里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屋外傳來了巴爾扎克慵懶的聲音,從他拖長的尾音判斷,這家伙應該是剛剛結束了一場兇惡的戰斗,此刻正在伸懶腰。
“維克多,你在嗎?我這里有一份新稿子,你要不要來幫我掌掌眼。”
雨果打開門,露出了門外小胖子巴爾扎克的身影。
巴爾扎克見到雨果,朝著他隨意的揮了揮手中的稿子:“我打算把梯也爾寫進書里,給他化了個拉斯蒂涅的別名。如果這本小說出版了,你說他該不會跑來找我的麻煩吧?”
亞瑟聽到這話,立馬起身道:“什么小說?我能看看嗎?”
巴爾扎克發現了屋內的亞瑟與維多克,驚愕的愣神道:“維多克先生也在啊!旁邊這位是?”
亞瑟友好的伸出手,笑著自我介紹道:“亞瑟?黑斯廷斯,倫敦來的出版商。我現在正在巴黎尋找能夠為我們的雜志《英國佬》供稿的作者,不知道您有沒有向我們雜志社投稿?”
“《英國佬》的出版商?”巴爾扎克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英國佬》應該就是出版《基督山伯爵》的那家雜志社吧?”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