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萊夫斯基剛一回到華沙,便受到了波蘭人的熱烈歡迎,起義政府立即任命他為外交特使,秘密出訪倫敦求援。
只不過遺憾的是,由于種種不能明說的原因,瓦萊夫斯基的這次倫敦之旅并不順利,他沒能從英國外交大臣帕麥斯頓手中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幫助,甚至連一句口頭上的鼓勵都未能收獲。
<divclass="contentadv">更糟糕的是,一位本應與這件事毫不相干的蘇格蘭場警官也因為這次求助之旅在利物浦遭遇了街頭刺殺事件,從此以后多了一只丹鳳眼。
瓦萊夫斯基深吸了一口氣:“路易,我的表親,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年一直都過得很艱難。你的親兄弟死在了意大利的燒炭黨起義,羅馬王因為肺結核死在了維也納的美泉宮,華沙剛剛升起的火光也被圣彼得堡凜冽的寒風吹滅了。但是萬事向前看,我們的脊梁絕不會被這一時的困難壓彎。”
路易笑著應道:“你說的對,亞歷山大,這也是我為什么回到了巴黎。逃避是沒有用的,我遲早得直面這一切。波拿巴家族的漢子為什么會害怕站上巴黎的土地呢?這里明明就是生長孕育我們的土地。你醒悟的遠比我要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在巴黎住了七八年了吧?”
瓦萊夫斯基點頭道:“今年已經是第九年了,不過我也不是醒悟的比你更早,而是逼不得已。當時俄國人幾乎向所有我居住的國家要求引渡我,而只有法國政府是明確拒絕這一無禮要求的。不論是之前復辟的波旁王朝,還是現在的路易?菲利普,他們都不愿意把我這枚好用的棋子交給俄國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把我捏在手里,就等于是捏住了俄國人的下體。”
路易聞,頗有些無奈的開口道:“看來你這些年在巴黎,也是逼不得已。”
瓦萊夫斯基豁達的笑著:“路易,想做雞蛋餅不打碎雞蛋是做不出來的,還記得這句話嗎?我還記得約瑟夫伯伯當年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路易靠在車廂上笑著回道:“現在也一樣,萌綣ヂ錐氐納閼略侶フ宜羧釵寰湍芴燉錈俺穌庖瘓洹v拔蟻朐謁嶄窶汲〉本歟衣杪璨煌猓褪悄謎庖瘓淙拔夷蓋椎模骸胱黽Φ氨淮蛩榧Φ笆親霾懷隼吹模慵認胍寐芬壯晌桓齔隼喟屋偷男』鎰櫻植輝敢餿盟郵苡Ω糜械睦罰庠趺茨芐校俊
瓦萊夫斯基好奇道:“你在蘇格蘭場干過活?做的是哪方面的職務?”
路易打趣道:“我主要是打打下手,做做文書方面的工作。你去年出使倫敦的時候,在報紙上看到過亞瑟?黑斯廷斯這個名字嗎?他是大倫敦警察廳的助理警察總監,喔,不對,現在應該叫皇家大倫敦警察廳了。”
“亞瑟?黑斯廷斯……”瓦萊夫斯基回憶了一下:“好像有點印象,不過我記得不是從報紙上看到的,而是在劇院門口的招牌上,有一位鋼琴家也叫亞瑟?黑斯廷斯。”
“那個鋼琴家就是他。”
路易哈哈大笑道:“我的這位上司平時業務挺繁忙的,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在白廳街辦公,傍晚下了班就去白教堂的馬丁酒館看場子,或者去格林威治找他的老相識惠斯通先生拉拉感情,隔三差五還會去皇家學會進修一下,周六在科文特花園附近的幾個劇院辦音樂會,周日則去艦隊街的《英國佬》編輯部審稿。”
瓦萊夫斯基好奇道:“這家伙是個工作狂嗎?他平時難道不參加俱樂部或者宴會沙龍什么的嗎?”
“當然參加了。”
路易開口道:“休息日沒有演奏安排的時候,他就是藍襪社夫人們的座上賓,如果藍襪社沒安排,他就去和羅斯柴爾德家的少爺到城外的森林獵狐貍,或者說陪塔列朗先生打打高爾夫,又或者是把我們這些朋友叫到一起攢個局,大伙兒一起去打場板球什么的。
打板球的時候最有意思了,通常我們會提前起床,早上就開始準備餐點,做好了之后便帶著打包好的食物去板球場,一場球從早上打到下午,中間累了餓了就在草地鋪一張毯子野餐,一邊吃飯一邊談天說地。”
說到這里,路易又轉而問道:“你呢?亞歷山大,你平時都干些什么?”
瓦萊夫斯基眨了眨眼睛:“我……我其實也差不多。只不過最近這兩年,由于波蘭的問題,所以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能安安靜靜的休息了。”
路易問道:“雖然這么問很不禮貌,但是……在波蘭起義失敗之后,你是怎么回到巴黎的?”
瓦萊夫斯基道:“華沙陷落后,這邊很快就幫我辦理好了回歸法國的文件。為了不讓沙俄用我的波蘭公民身份提出引渡,路易?菲利普安排我進入了法蘭西的外籍軍團服役。本來我這時候應該跟著外籍軍團開赴阿爾及爾作戰的,但是因為你要來巴黎,所以政府那邊就暫緩了我的行程,讓我作為主人來招待你。”
路易聽到這話,沉默了一陣子。
瓦萊夫斯基也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他抿了抿嘴唇開解道:“路易,想做雞蛋餅不打碎雞蛋是做不出來的。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困難,但既然你已經來了巴黎,就去見路易?菲利普一面吧。你有理由厭惡他,我也一樣,但形勢比人強,如果你想要光明正大的生活在法蘭西,和他見一面是必須的。縱然他有種種不是,但他并非是個很難相處的人。更何況,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有求于你。”
路易聞皺眉道:“他想要求我什么?”
瓦萊夫斯基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巴黎去年的起義吧?路易?菲利普想要借助你的身份,對國內的波拿巴派釋放善意。不論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他當著我的面說過很多次,他非常尊敬拿破侖?波拿巴,而且他還在考慮要把拿破侖的棺槨從流放地遷回巴黎風光大葬。”
路易聽到這話,心中頓生一股惡寒,他已經猜到了路易?菲利普邀請他回國的最終目的了。
“他想要以我為代表,去圣赫勒拿島接回叔叔的棺槨?”
瓦萊夫斯基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他只是眼巴巴的望著路易:“那是你叔叔,也是我父親。但是,路易,我不能強迫你,最終的決定權在你。”
路易閉上眼,仰著頭深吸一口氣,他什么都沒說,但是從他起伏的胸膛已經可以看出,這個驕傲的波拿巴氣的不輕。
他不喜歡這樣的政治交易,更別說交易的籌碼還是他最最愛戴的叔叔的尸體。
“拿破侖已經死了,然而即便這樣,他們還想要從他的身上榨出幾枚金幣嗎!”
路易這話剛說完,忽然,馬車一個急剎,差點把他們兄弟倆從車上甩了出去。
正在氣頭上的路易正想怒斥車夫,可未曾想還不等他開口,便看見了那兩個攔住馬車前進的罪魁禍首。
亞瑟一手杵著手杖,另一手微微抬起,潔白的手套一塵不染。
“路易,這是你的新朋友?雖然我這么說可能不合時宜,但是,如果你不忙的話,不如來助我一臂之力?維多克先生給的報酬還不錯,最起碼明顯高于咱們在蘇格蘭場的起薪。”
瓦萊夫斯基望見這位自來熟似的英國紳士,扭頭沖著堂兄問道:“路易,你認識他?”
路易瞧見亞瑟那副‘賺錢要緊’的表情,只得無奈的一撇嘴道:“來,亞歷山大,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劇場里的鋼琴家,我曾經的頂頭上司――亞瑟?黑斯廷斯爵士。”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