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認為,我們只不過是一群為了對付公眾,擠壓小商販、工人、妓女以及一群窮人生存空間而存在的暴力機器!
他們叫我們‘藍魔鬼’‘龍蝦鉗’‘皮爾的幫兇’‘英國的法蘭西憲兵’‘政府的殺人禁衛軍’!
新聞上關于我們這些蘇格蘭場警官的標題大部分都帶有‘蠻橫’‘專制’‘兇狠’‘暴徒’!
但是今天在這里,就在這里,我們將要向公眾與整個大不列顛的社會澄清,他們錯了,他們錯的離譜!!!”
又是一道霹靂,隨著閃電劃過天空,雨水順著三百多位警官的下頜滴落,天空依然陰沉沉的,但至少他們的眼里有了一些光亮。
他們分為十五個隊列站的筆直,而在隊列中間留出的過道上,托尼警官正將那些看起來老邁不堪的盾牌依次分發到他們的手上。
盾牌的份量很重,壓得他們的肩膀一沉,但放在手里的盾牌重了,壓在心里的石頭卻輕了。
幾位蘇格蘭場的警司望著遠方已經逐漸接近的示威人群,興許是閃電點燃了他們心中壓抑許久的熱情,又或者他們認為那些布置在他們面前的路障是對于他們的挑釁。
失去了理智的人群里已經出現了打砸路邊商店玻璃與圍攻附近警察的情形。
砰砰的玻璃破碎聲,與驚懼和憤怒的吶喊打破了本就脆弱不堪的、微妙平衡的環境。
一個警察被推倒在地,瞬間便有四五個工人圍過來對他拳打腳踢,而被激怒的警察們在忍受了一會兒后,也終于忍不住開始拔出腰間的文明杖進行還擊。
沒過一會兒,便看見示威人群與警察群體中都有人頭破血流,鮮血映紅了工人的單衣與警察的藍色燕尾服,也映紅了地上的、分不清到底算是干凈還是骯臟的灰色水跡。
幾個警司朝著地上啐了口吐沫,紛紛拔出文明杖打算充當指揮節杖使用。
他們看了一眼已經裝備好了盾牌、組成方陣的蘇格蘭場警官們,幾位警司咧嘴罵道。
“他媽的,這感覺比打仗還帶勁。黑斯廷斯警司還挺會鼓舞士氣。”
“畢竟都叫亞瑟,總得有幾分威靈頓公爵的神韻吧?”
“盾牌配指揮權杖,有點像中世紀。”
“少廢話,要上了?”
幾位警司互視一眼,隨后齊步轉身,頂著大雨朝著亞瑟敬禮道:“倫敦大都會警察隊,各大區、各分部警力,全部整編完畢,指揮官,請下命令!”
亞瑟望了一眼遠方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脖頸出爆出青筋,他的聲音貫穿了在場的每一個耳膜、每一塊玻璃。
“聽我命令!各大區分隊,呈品字隊形,跑步前進,沖擊示威隊伍,壓縮示威人群!凡是采取暴力行為者,一律予以拘捕,自由使用文明杖、盾牌等武器!”
亞瑟一聲令下,倫敦大都會警察隊的幾位警司的警哨聲立即取代了雷鳴聲成為場下最尖銳刺耳的聲音。
“腳步跟隨哨聲,小步奔跑前進!”
嗶,嗶,嗶……
在警司們的指揮下,警察方陣稍顯笨拙的前進著,他們舉著熨斗盾,肩膀摩擦著肩膀,初時還不適應,但短暫的調整后,他們很快便邁出了零碎、整齊的步幅。
一開始哨聲還很緩慢,但當逐漸靠近了示威人群后,警司們的哨聲忽然變得凄厲急促。
嗶嗶嗶!!!
“沖擊!!!”
伴隨著警司們的呼嚎聲,警察方陣就像是一塊揮舞的磚頭撞上了示威人群,沒有組織、猝不及防的工人們被他們撞得一個趔趄,前方隊伍想要后撤,但后方隊伍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就像是一塊三明治,他們全都擠在了一起。
但一聲‘警察出動了’的驚恐喊叫聲很快在示威隊伍里引發了恐慌與混亂。
伴隨著一根根文明杖如鞭子般抽打在他們的腦袋上,有的工人想逃,有的工人想抵抗。
而在亞瑟的眼中,他只看見了一個被打的側臉流血的、穿著短袖單衣的男人正拿手指遠遠地指著他。
正如亞瑟看見了他一眼,騎在威靈頓雕像腦袋上的阿加雷斯也看見了那個人。
紅魔鬼忽的眉頭一挑,他壞笑著打了個響指,將男人的聲音在亞瑟的耳邊驟然放大。
亞瑟猛地一怔,沒人知道他聽見了的是什么,他們只看見亞瑟的手在兜里摸索著什么。
他的喉嚨發干發癢,很想抽點什么東西,但他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想起放在那里的東西已經被他交給了托尼。
四周注意他的人,或許以為他是因為轟隆隆的雷鳴聲與閃電而吃驚,而站在道路邊窗戶前觀望的倫敦市民則覺得他是為了血腥暴力的畫面而驚奇。
失神之后,人們只看見這位蘇格蘭場的年輕警司什么話的沒說,他只是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就站在威靈頓雕像下,就像是個沒人關心的陰影。
亞瑟抬手抹了把沾滿了雨水的臉,他沒有做出任何表情,也不知道應該做出什么表情。
他只是忘不了的那個捂著布滿鮮血臉的男人倒地前發出的那一聲絕望的怒吼之音。
像是來自靈魂的譴責,又像是來自地獄的嘶鳴。
――操你媽,你背叛了工人階級!
阿加雷斯輕輕翻過手里的羊皮卷書頁,慢慢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魔鬼微笑著低吟:“亞瑟……或許你說的對,這就是你成為國王的命運。掙扎又或者痛苦,這一切,還不是你咎由自取?”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