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凳子回來說這話的時候,小池子正坐在炕沿邊上給自己和小凳子縫衣服。
宮里頭的這點針線活,即便是嬪妃宮里許多時候也是得自己做的,這年頭一個繡娘是非常優秀的人才,像這些縫縫補補的事情,差不多的時候就都得他們自己做。
不然的話,就沒得穿了。
宮里頭的衣裳是要錢的,初始發的這幾身太監的衣服不要錢,每兩年更換一次新的,若是穿壞了或者丟了,他們便只能自己補,否則的話就沒有衣服穿了。
小池子和小凳子都是孤家寡人,兩個人相互支撐著走到現在,在這宮里頭好容易算是站住了腳,銀子這些東西自然不能隨便亂花。
他們還指望著這些銀子給自己謀一個更好的差事,實在不行先給其中一個人謀出來出路,然后再拉扯著另一個人上去,也是好的。
“這宮里見著天兒死人,能是什么新鮮事?況且莊妃娘娘身邊的崔公公,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小宮女小太監死在他手里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咱們干這個活,本來也接觸不到他們,平時真遇到了,躲著點這些人走就是。”
活在宮里頭的人,待的時間長了就沒幾個正常了,太監原本就是去了根的東西,這沒根兒的東西是個什么樣,他們自己是最清楚的。
這人一旦憋的時間長了,就會不留神的發起瘋來,要么傷了自己,要么向外傷人,而身為娘娘身邊的公公,他們自然是不可能發起瘋來便傷了自己的。
他們只會傷人。
“那些老不死的,沒了根之后把那玩意兒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為了這個東西,做出什么事情來都不稀奇。”
小池子把縫好的衣服疊好放回去,一邊放一邊說道:“越是沒有什么,就越是想要證明自己有什么,時間一長,就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還不如像咱們這樣,吃了上頓沒下頓,哪有那么多閑暇時間去琢磨自己有什么沒有什么?”
他今天說話格外有趣,小凳子聽著都亂了神:“你這是招了什么邪魔了?怎么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
“前兒個收東西的時候聽幾個宮女說的話,我就記在心里頭了。”
小池子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如今的這個活的確是個好活,但是在這個地方一直干下去,就算待一輩子也出不了頭,還不如往外走一走。
能走多遠是多遠,可是只要走了,就總比不走強。
這是他和小凳子當初進宮的時候許下的約定。
他一直都沒忘。
“說起這件事情了,我倒也想到上次你說想要走一走姚婕妤的路子,但是我瞧著那姚婕妤似乎也沒什么路子可走,如今貴妃已經沒有了協理六宮的權柄,婕妤小主說話也不好使了呀?”
“誰知道,但是眼前咱們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在這宮里頭當差,能遇上姚婕妤這樣的人,已經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換做是旁人,壓根連搭理都不會搭理他們,只會少一頓板子。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