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球此一出,鄭從讜一時無,人心!他擔心的就是人心,鄭從讜對晉陽城的城防,那是很有信心的,但對守城的河東諸將,卻是信心不足。
而就在此時,鄭從讜的身子猛地一晃,枯瘦的手指緊緊攥住,指節泛白,深陷的眼窩里驟然涌上紅絲。
見此模樣,把張彥球嚇了一跳,連忙大喊道:“快!快來人!叫大夫!”
廳外的侍從連忙小跑進來,而鄭從讜這時擺擺手,沙啞的說道:“退下!”
“使君,你這身子……”張彥球很是擔憂的說道。
鄭從讜喉間滾了滾,卻只咳出幾聲干澀的輕咳,用氣力強行支撐著,他努力的挺直脊背,隨即輕聲道:“彥球,老夫這身子,怕是撐不住了,你只要守住晉陽城,老夫會奏請朝廷,表你為河東節度使!”
張彥球心中一驚,他可以感受到,鄭從讜此,是真心的,絕不是虛哄騙,但他也知道,這種臨危受命,其難度,是非常高的。
此刻,擺在張彥球面前,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投降陳從進,那么未來的結局,也許不會再像如今這般,手握兵權,但是安穩傳家,卻是沒有任何問題。
而第二個選擇,就是接受鄭從讜的建議,死守晉陽,這個選擇,風險大,收益也大,河東富庶大鎮,能升任河東節度使,這個誘惑力,不可謂不大。
但風險也是一樣的高,當他決定死守的那一刻,他就站在陳從進的對立面,如果失敗,那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鄭從讜見張彥球沉默,本想再催促,但是腦子突然昏昏沉沉,幾欲崩潰,但他還是強撐著,說道:“老夫將河東軍權,皆授予你手,其中利害,你回去好好思量,等想好后,再來見老夫吧。”
“使君!”
鄭從讜擺擺手,道:“下去吧。”
張彥球無奈之下,只能拱手而退。
而就在張彥球離開后,鄭從讜猛的癱軟在座,直到快要吃晚飯時,仆人壯著膽子過來,才驚覺鄭從讜已然昏迷。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后,鄭從讜才悠悠而醒,但是醒來后,鄭從讜卻是臥床不起,口不能,顯然是無法理河東諸事宜。
此時,晉陽城防的全部壓力,皆托于張彥球一人之身。
而對于鄭從讜給出的選擇,張彥球這兩天是寢食難安,躊躇不決。
河東節度使的誘惑,以及鄭使君的遇之恩,還有陳從進入主河東后,對大唐的危害,還有自身前途的黯淡。
凡此種種的因素,似乎無不在提醒著張彥球,他應該下定決心,死守晉陽,等待朝廷的下一次援兵,亦若是陳從進久攻不下,無奈而退出河東。
但是回到家中后,看著兩個正值舞勺之年的兒子,還有及笄之年的兩個女兒,張彥球的心中,陷入了無比糾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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