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門洞開,燈火通明,映照著門外那道白發冷峻的孤峭身影。
林荒立于門前的白玉臺階上,眼前是深不見底的林家府邸。
栽楞縮小了體型,安靜地蹲伏在他身側,淡藍色的虎眼警惕地掃視著前方。
不一會,門內傳來響動聲,一道道神色各異的身影,接連不斷的出現在院內的廣場上。
不一會就聚集了不下數百人。
除了少數幾位氣息淵深、應是族老的人物,更多的是林家的嫡系子弟和核心仆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門外那一道挺立的身影上,帶著好奇、審視、敬畏,仇視,乃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片刻后,人群中突然分開。
只見蕭琦在前,幾乎是小跑著來到門前。
她今日特意換上了一身暖杏色的衣裙,襯得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看到林荒的瞬間,她的眼眶立刻就紅了。淚水在里面打轉,雙手緊緊抓著身側的衣擺,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荒兒!我的荒兒!你終于回來了!讓母親看看,讓母親好好看看!”
蕭琦再也抑制不住,淚水決堤而出。
她兩步跑出大門,一把緊緊抓住林荒的手,那雙手冰涼而微微顫抖,力道卻大得驚人。
仿佛生怕一松手,眼前的兒子就會再次消失。她
仰著頭,貪婪地、一寸寸地掃過林荒的臉龐,從冷峻的眉峰到淡漠的赤瞳,他幾乎泣不成聲: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母親就知道……知道你會回來的。”
林荒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手中傳來的冰涼觸感和劇烈顫抖。
帶著一種灼熱的、幾乎要將他燙傷的情感。
他下意識地想抽回手,但目光觸及母親那雙盛滿了痛苦、愧疚與失而復得巨大狂喜的淚眼時,動作終究是頓住了。
他抿了抿唇,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復雜難的情緒在其中翻涌,有陌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還有本能的抗拒。
他沉默著,沒有回應蕭琦的呼喚,只是任由她緊緊抓著自已的手,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琦兒,”
緊跟在身后,剛才就站在一旁沒有打擾的林震天。
此刻上前一步,輕輕按住妻子激動得微微發抖的肩膀,聲音帶著安撫,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荒兒回來了是喜事,咱們先進去,進屋再說。”
接著他看向林荒,眼神復雜,帶著小心翼翼的期盼,“荒兒,先進府吧?”
林荒的目光從母親淚痕交錯的臉上移開,淡淡地掃了一眼那些暗含敵意的方向。
赤瞳中沒有任何波瀾,仿佛那些情緒于他不過螻蟻之鳴。
蕭琦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淚。
卻依舊緊緊攥著林荒的手,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連聲道:“對,對,進屋,荒兒,我們回家,回家……”
林荒沒有回應林震天的話。
他看了看母親那泫然欲泣的眼神,微微頷首,算是答應。
然后便邁開腳步,踏入了這座本應是他的家,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他的腳步很穩,落地無聲,卻仿佛踏在了每個人的心尖上。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無人敢阻攔,也無人敢貿然上前搭話。
只是林家族人的目光,在他進門的那一刻,也變得復雜起來。
有好奇,有敬畏,但也不乏幾道隱晦的、帶著冰冷與仇視的視線,如同毒蛇般從人群角落射來。
此前林震岳一脈倒臺,林楓被處死,牽連甚廣,被處置的族人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