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獄的余威尚未完全散盡。
空氣中彌漫著雷霆的焦灼與血肉的腥氣,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
然而此刻的釣鯨島上,氣氛格外詭異。
沒有歡呼。
沒有慶祝。
只有死寂。
幸存的殺神營士兵們,默默地站在原地。
喘息著,任由汗水與血水混合著從臉頰滑落。
他們看著周圍同伴倒下的身影,看著那些永遠閉上眼睛的戰友,一股難以喻的悲愴在無聲中蔓延。
林荒站在焦土中央,緩緩平復著體內翻騰的氣血和近乎枯竭的元力。
栽楞安靜地滑翔到他的腳邊,趴伏在地。
舔舐著前爪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發出細微的嗚咽。
很快,不知是誰第一個動了起來。
他拖著還在流血的左腿,走到一具穿著同樣制式作戰服的尸體旁。
動作輕柔地,試圖合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這個動作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
所有人,包括冷鋒,包括林荒,都沉默地行動起來。
他們分散開來,在遍布尸體與殘骸的戰場上,小心翼翼地尋找、辨認、收斂著同伴的遺骸。
林荒蹲下身,將一名被陰影利刺貫穿心臟的年輕士兵輕輕放平。
那士兵臉上還殘留著驚愕與不甘,林荒記得他,是猛虎連的一名神藏初期。
他伸出手,拂去對方臉上的塵土,動作有些生澀,卻帶著一種無聲的鄭重。
栽楞也收斂了平日的跳脫,它緩緩起身,用它龐大的身軀,小心翼翼地拱開一些碎石和焦木,幫助尋找被掩埋的戰士。
環顧著眼前的人間煉獄。
這一刻,林荒清晰地感受到了這里與龍城武大的不同。
在學院,參與試煉,盡力而為。
若有生命危險,導師必定出手干預。
而在這里,在這片真實的戰場上。
這群同樣只有二十歲的少年,沒有退路,沒有庇護。
每一次出擊,都可能成為永別。
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是他們的選擇,他們是真正的軍人,守護著身后的一切,也隨時準備為這份守護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種沉重而真實的氛圍,無聲地浸潤著他,讓他那顆因復仇而熾熱的心,也沉淀下幾分屬于戰士的蒼涼。
一具,兩具,十具……
當所有能找到的陣亡將士的遺體被匯聚到一片清理出來的空地上時。
那數量,讓人心頭發堵。
一百三十六具。
他們就靜靜地躺在那里,再也不會醒來。
壓抑的嗚咽聲開始零星地響起。
有士兵死死咬住自已的拳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更多的人則是紅著眼眶,死死盯著那些熟悉的面孔,仿佛要將他們的樣子刻進靈魂里。
冷鋒站在隊列前方,這個一向冰冷堅毅的首席,此刻雙目赤紅,腮幫因緊咬的牙關而微微鼓起。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啞卻如同金鐵交擊般的怒吼:
“集合——!”
怒吼聲在寂靜的島嶼上回蕩。
“唰!”
所有士兵,包括林荒在內,瞬間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