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大人,”費正豪躬身道,“下官今早收到江大人手令,命下官即刻清點歷年水利賬冊,以備查驗。”
這話一出,站在后排的都水監丞黨孫頓時面色慘白。
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官員身形微胖,此刻額上已滿是冷汗。
他去年才接手工部撥下的修繕款項,其中的貓膩他最清楚不過。
站在他身旁的倉曹參軍曾坻更是雙股戰戰。
這位莊調的小舅子不過三十出頭,靠著姐夫的關系才坐上這個肥缺,哪里經歷過這等陣仗。
閔鵬舉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當即沉聲道:“既然江參議已在永濟渠,我等豈能不去迎候?向按察,莊僉事,隨本官同去。”
他特意頓了頓,看向黨孫和曾坻,“黨監丞,曾參軍,你二人速去準備相關文書,隨后趕來。”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三位主官同去,給足了江停面子,讓涉事官員稍后趕來,既給了他們串供的時間,也暗示此事尚有轉圜余地。
這是拿江停的刁難賣了個順水人情。
向景山立即領會,補充道:“張經歷,你即刻帶人封存賬冊,待江參議回來查驗。”他特意點明要等江停回來,又給了半天時間周旋。
莊調會意,立馬對著曾坻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
黨孫和曾坻如蒙大赦,匆匆離去。
費正豪躬身領命,心中卻是一沉。
雍州被這位老大人一手遮天,如今這三位一唱一和,分明是要把水攪渾,他這位新上司,怕是要不好收場。
諾棋冷眼旁觀,適時開口:“大人臨行前交代,河西水利關乎軍糧運輸,望諸位大人慎重以待。”
這話點明了江停已經明白了里面的貓膩,算是警告,這話讓莊調臉色微變。
閔鵬舉深深看了諾棋一眼,翻身上馬,朗聲道:“走,去迎江參議!”
剛剛他已借著江停的勢頭賣了個人情,再不給面子那就不好了,再說了這火又不是燒在他身上,他只管看戲就好。
一行人馬朝城北疾馳,黃沙撲面,卻掩不住各自心中的盤算。
閔鵬舉與向景山并轡而行,笑著道:“向大人覺得,這位江參議能掀起多大風浪?”
向景山目視前方:“老夫只望他莫要攪得天翻地覆,最后卻要我們來收拾殘局。”
莊調跟在后面,心里卻不舒坦極了,也沒有與其他人交談的心情。
想來想去,他只覺得若真是查到軍需采買,那他也只有讓曾坻頂罪了。
這個不成器的小舅子,終究是個麻煩,正巧解決了,還讓他輕松了。
費正豪默默跟在隊尾,只覺得一團亂麻,不知道究竟該如何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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