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燭光搖曳,映照在羅將緊鎖的眉頭之上。
他手指輕敲桌面,聽見推門的聲音,他的目光終于從堆積如山的公文中抬了起來,隨即看向了走進來的江停。
窗外夜色已深,空氣中都是安靜平和的氣息,而屋內的卻不一樣,甚至因為江停的到來,變得有些緊張。
“晚輩這么晚前來打擾,請公爺見諒。”
羅將哈哈笑了一聲,爽朗的開口:“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我也正好沒睡,過來坐吧!”
“公爺當真是勤勉啊,這么晚了都在處理公務。”
江停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話語恭敬卻不虛偽。
羅將心中升起一絲疑惑,他著實不知道這深更半夜的江停來找他能有什么事,但他臉上的神色卻是不變,依舊是那溫和的笑容。
“江小子怎么來了,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江停走近,十分自然的在羅將的對面坐下,笑瞇瞇的開口道:“我這不是聽聞南直隸的瘧疾公爺已經有了解決辦法,來詢問詢問當真嗎?”
羅將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臉上卻是帶著笑容,不發一。
江停依舊笑著,臉上都是崇拜之色。
“聽聞公爺偶然發現身患瘧疾的人都是被蚊蟲叮咬過的人,從而推測瘧疾可能與這些小蟲有關。”
“這見解真是獨到而深刻!”
“正好我在南直隸也有認識的朋友,可幫忙制作防蚊蟲的衣服,從而控制瘧疾傳播。”
“如此也算是解決了公爺的燃眉之急。”
羅將若有所思的看著江停,他的手小幅度的摩挲著桌面,聲音淡淡的道:“你倒是有心了……”
他的神色雖然沒有大的變化,但江停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他有些激動。
什么羅將發現了患病之人被蚊蟲叮咬都是江停編的,為的只是送個人情出來,順便把生意做了。
她又沒個一官半職,能在周景昭面前刷一波存在感,鞏固一下她美好的品質就差不多就得了。
大功勞什么的,她暫時還要不起。
太過鋒芒畢露那就等著被針對吧。
“你所說的,當真屬實?”沉默了下,羅將帶著探究的眼眸與江停對視。
江停沒有一點心虛,眼中只有坦蕩與堅定。
“國家大事,豈敢妄!”
羅將坐直了些許身體,臉上帶著長輩般和藹的微笑,呵呵笑了兩聲:“你是個好孩子,瘧疾的事我有需要自會來尋你。”
江停也不意外他會如此說。
這又不是玩過家家,說什么就是說,即便是羅將已經相信了她的話,肯定也要驗證一番。
江停正準備告別,羅將突然又叫住了她。
“子穆自從得知了你要來南直隸的事就一蹶不振了,你們的感情倒是要好,回去了記得來多來家中走動”
江停揚起一個明朗的笑容。
“那是自然”
這話看著是在說羅子穆與她的事,實際上卻透露的意思卻不是如此。
第一,羅子穆一蹶不振的事還得你來解決。
第二,你的人情老夫收下了,以后可多走動走動。
這里的人情也值得說道說道。
第一個人情是江停利用周元熙讓羅將來到了這南直隸,避免了羅將前往邊疆戰死的命運。
作為羅家人戰死是他們最好的歸宿,但對于現在的羅將來說,戰死的后果只有兵權被收,羅家衰敗。
他怎么可能會忍心看到祖宗基業敗在他的手中?
來到南直隸,是他如今能走的最好的路。
南直隸危險,他能愿意到來也是一個表態,告訴周景昭他羅家依舊愿意為皇家赴湯蹈火。
而周景昭,他現在希望的是南直隸死人。
但周景昭身為皇帝卻不可以大開殺戒,這樣只會收到緋議落下暴君之名。
而羅將的到來就是扮演一個壞人,一個莽撞的武夫,一把周景昭的刀,為他殺那些官員。
但這些都是暗處的,等羅將回去,這些他殺的人都會成為他的罪狀。
這便就是自斷一臂,親自將罪狀送上去,讓周景昭有理由削弱羅家的權勢。
這樣與戰死的區別就在于,他還活著,羅家還有頂大梁的存在;且周景昭看到了他羅將的忠心,那么再如何。周景昭也會給羅家一個機會。
第二個人情自然是剛剛江停透露的防范瘧疾的辦法。
雖然只是三兩語,但里面代表的意義就大得多了。
江停能這么干脆的把好處讓出去,自然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