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在他掌心里,用力地、大幅度地點頭。
他沉默了。只是用那只虛握著她的手,微微地顫抖著。段新紅能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熱和潮濕。他在出汗。是嚇的,還是……興奮?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顫抖停止了。他再次攤開手掌,語氣恢復了之前的溫和,但多了幾分鄭重其事。
“來,”他把那根沾著饅頭糊的木簽,直接放在了自己攤開的掌心,就在她旁邊,“吃吧。以后……就這樣告訴我。”
段新紅看著放在他掌心上的食物,心里那塊一直壓著的大石頭,好像“咔嚓”松動了一塊。她走過去,坐在他的掌心里,捧起那小塊食物,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這一次,味道好像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阿青就那么攤著手掌,一動不動,耐心地等著她吃完。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一種奇妙的連接,在這無聲的“對話”中建立了。
吃完后,他沒有立刻放下她。他用右手食指,極其輕地碰了碰她的頭頂,像是在撫摸一只容易受驚的小鳥。
“你從哪里來的呢?”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自語,“怎么會……變成這樣?”
段新紅鼻子一酸。她從哪里來?她是一灘污穢不堪的過去,是一堆罪有應得的報應。她沒法說,也說不清。
她伸出手,抱住了他那只粗大的食指,把臉頰貼在那粗糙溫暖的皮膚上。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回應。
阿青沒有追問。他只是任由她抱著,手指輕輕蹭了蹭她的后背。
“不想說,就不說。”他低聲道,“在我這兒,你就安心待著。”
他把木碗和木簽放回原處,卻沒有繼續雕刻。他好像完全沉浸在這種新奇的“交流”方式里。他用指尖,在她旁邊的掌紋上,慢慢地畫了一個“?”。
段新紅看著那個巨大的問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問她的名字。
她走到那個問號旁邊,用腳把那些掌紋抹平,然后認真地,寫下了三個字:段新紅。
寫完,她抬頭看他。
阿青的指尖跟著她寫的筆畫,在空中虛劃了一遍。“段……新……紅。”他念了出來,聲音里帶著一種確認的意味。“段新紅。是你的名字?”
段新紅用力點頭,拍了拍手掌,表示正確。
“好名字。”阿青的臉上露出了更明顯的笑容,皺紋都舒展開來,“那我叫你小紅,行嗎?”
小紅……很久沒人這么叫過她了。那些男人要么叫她“寶貝”、“親愛的”(虛假的),要么叫她“賤人”、“騙子”(真實的)。這個簡單的、帶著點鄉土氣息的稱呼,從他嘴里說出來,竟然讓她眼眶有點發熱。她又點了點頭。
“我叫阿青。”他用指尖在掌心寫下了“阿青”兩個字,“附近的人都這么叫我。是個做木匠活兒的老瞎子。”
段新紅走到他寫的“阿青”旁邊,也用腳在上面踩了踩,表示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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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笨拙的、緩慢的,但真實有效的溝通,就在這方寸之間的掌心上,悄然開始了。他問她問題,用指尖畫出來,或者直接說出來。她用腳在他掌心寫字,或者用點頭搖頭、拍打手掌來回答。
“喝水嗎?”他畫了個杯子。
她點頭。
“傷口還疼嗎?”他指了指她胳膊上結痂的地方。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有點癢,不算疼。
“喜歡這個盒子嗎?”他指了指那個棉花窩。
她用力點頭,跑過去抱著棉花蹭了蹭。
問題都很簡單,回答也很直接。但就是這種簡單的你來我往,讓段新紅那顆被凍得硬邦邦的心,一點點回暖。他尊重她的“語”,耐心地等待她的回應,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下午,阿青繼續雕刻那只松鼠。這一次,他沒有背對著她。他把那個鋪著棉花的木盒子,挪到了工作臺上,就在他手邊。他一邊雕刻,一邊會時不時地跟她說幾句話。
“這塊木頭是香樟木,驅蟲,味道也好聞。”
“你看這松鼠尾巴,最難雕,毛發的走向要順著紋理來。”
“老了,眼睛不行了,全憑這雙手摸……”
段新紅就趴在盒子邊緣,看著他工作。聽著他沙啞的聲音絮絮叨叨,聞著好聞的木香,感受著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她不再試圖逃跑。這個堆滿木頭、工具,住著一個瞎眼老匠人的地方,成了她混亂世界里唯一的避風港。
他甚至給她弄了個“新家”。用一個原本裝印章的、更小巧精致的硬木盒子,里面鋪上更柔軟的嶄新棉花,還給她用碎布頭拼了一床迷你的小被子。盒子側面,他還用刻刀鉆了幾個透氣孔。
“這個比那個舊盒子好,”他把新家放在她面前,有點得意地說,“大小正合適,拿著也方便。”
段新紅鉆進去試了試。果然更舒適,更私密。她躺在里面,從小小的透氣孔能看到外面阿青模糊的身影。安全感前所未有地充沛。
傍晚,他又準時給她準備了食物和水。這次不再是單調的饅頭糊,他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小點南瓜,蒸熟了,碾成泥喂給她。甜甜的,糯糯的。
夜幕降臨,工作室里只亮著那盞舊臺燈。阿青沒有像往常一樣早早休息。他坐在燈下,把她連同她的新家一起,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他攤開手掌。
段新紅猶豫了一下,從盒子里爬出來,走了上去。
他的指尖在掌心慢慢移動,寫的不再是簡單的詞語。他寫了一句很長的話。
“小紅,別怕,在我這兒,沒人能找到你。”
段新紅看著掌心那些由他指尖劃出的、無形的字跡,感覺那些筆畫不是寫在皮膚上,而是直接刻進了她心里。酸澀的熱流沖上鼻腔,視線瞬間模糊。她低下頭,把臉深深埋進他溫暖的、粗糙的掌心里,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阿青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攤著手掌,任由那微小的、溫熱的濕意,一點一點,浸潤他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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