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趴在爛泥里,感覺自己像塊被嚼了三天三夜的口香糖,徹底沒了彈性。剛才那下亡命反擊抽干了她最后一絲力氣,現在連動動手指頭都費勁。石頭還死死攥在手里,沉甸甸的,硌得掌心生疼。她偏過頭,看著不遠處那只被她開了瓢的螳螂。那玩意兒還沒死透,幾條細腿偶爾抽搐一下,綠色的體液混著泥水淌了一地,散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腥氣。另外兩只螳螂圍著同伴的尸體打轉,三角形的腦袋一會兒湊近嗅嗅,一會兒又警惕地抬起,復眼閃爍著冰冷的光,死死盯住段新紅這個方向。
玻璃缸外面安靜得嚇人。那些看客不吭聲了,連張瑤也抱著胳膊,面無表情地看著缸內。段新紅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她沒心思理會,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兩只剩下的螳螂身上。它們被同伴的死震懾住了,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但這種平衡脆弱得像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每一秒都像在滾釘板。段新紅趴在泥水里,冰冷的濕氣透過破爛的衣服往骨頭縫里鉆,腰側的傷口泡了臟水,開始一跳一跳地疼,像有根小針在里面不停地扎。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抖。不能露怯,一點都不能。這些chusheng能嗅到恐懼的味道。
腦子里有個聲音在尖叫:扔掉石頭!把手騰出來!也許能爬得更快!另一個聲音立刻反駁:放屁!這玩意兒是你唯一的指望!沒了它,下一波攻擊你就是盤菜!
她攥著石頭的手指又收緊了幾分,指甲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這破石頭,邊緣坑坑洼洼,沾滿了泥漿和螳螂的綠血,沉得要命,剛才砸那一下差點把她自己帶個跟頭。可就是這塊破石頭,剛剛保住了她的小命。它不順手,不稱手,甚至有點蠢,但它是這里唯一一件不聽天由命、能讓她自己抓住點什么的玩意兒。
她想起以前。以前她段新紅對付人,靠的是腦子,是話術,是精心編織的陷阱。鈔票,謊,虛假的感情,那些才是她的武器,用得順手,玩得風生水起。可現在,那些東西屁用沒有。在這個最原始、最赤裸的生死場上,一塊路邊撿的、其貌不揚的破石頭,比一萬句漂亮話都頂用。
真他媽諷刺。
一只螳螂似乎失去了耐心,開始緩慢地、試探性地朝她這邊移動。它走得小心翼翼,前肢微微抬起,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更像是在評估風險,而不是發動攻擊。
段新紅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強迫自己穩住呼吸,目光死死鎖住那只移動的螳螂,計算著距離。十步……八步……五步……
她沒動。像塊真的石頭。
螳螂在離她大約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前肢不安地摩擦著,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它在猶豫。同伴死得不明不白,這個小小的、看起來不堪一擊的“食物”身上,散發出一種讓它本能感到危險的氣息。
段新紅能聞到它身上那股特有的、帶著點草腥氣的味道。她的后背緊緊貼著濕冷的泥地,握著石頭的手臂肌肉繃得像石頭一樣硬。她在賭,賭這只螳螂的謹慎,賭它不敢貿然進攻。
時間仿佛凝固了。汗水順著她的鬢角流下來,滴進泥里,悄無聲息。
玻璃缸外,有人忍不住低聲嘀咕:“僵住了?這還打不打了?”
“噓……看那只螳螂,好像在怕她?”
“怕個石頭?”
突然,另一只一直在原地徘徊的螳螂發出了一聲短促、尖銳的嘶鳴!像是發出了某種信號!那只正在試探的螳螂身體猛地一顫,復眼里的兇光瞬間大盛,不再猶豫,后足發力,像道綠色閃電般朝著段新紅猛撲過來!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幾乎是同一時刻,段新紅也動了!她沒有后退,沒有躲閃,而是迎著螳螂撲來的方向,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將從泥地里猛地半蹲起身,同時將手中的石頭由下至上,狠狠地、精準地撩了上去!目標不再是堅硬的頭部,而是它撲來時完全暴露出來的、相對柔軟的胸腹部!
這是一種同歸于盡的打法!如果石頭撩空,或者力度不夠,螳螂落下的前肢會瞬間把她切成兩半!
“噗嗤——!”
一聲鈍器撕-->>裂**的悶響!
石頭尖銳的邊緣深深嵌入了螳螂胸腹部的連接處!綠色的體液像開了閘的洪水猛地噴濺出來,淋了段新紅滿頭滿臉!那螳螂發出一聲凄厲至極、扭曲變形的慘嚎,撲擊的動作戛然而止,巨大的慣性帶著它和段新紅一起向后翻滾出去!
“砰!”段新紅重重摔在泥地里,那只受到重創的螳螂壓在她身上,沉重得讓她幾乎窒息。它還沒有立刻死去,細長的腿在她身上胡亂蹬踹,前肢無力地揮舞著,帶起陣陣風聲。
段新紅被壓得眼前發黑,肺里的空氣全被擠了出去。她能感覺到溫熱的、粘稠的液體不斷從螳螂的傷口涌出,浸透她的衣服,糊住她的口鼻。腥臭味撲面而來,讓她陣陣作嘔。她拼命掙扎,想把身上這沉重的、還在抽搐的鬼東西推開,可手臂軟得像面條,剛才那一下耗盡了她所有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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