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像截枯樹枝般僵在玻璃容器角落,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極緩。林博士剛完成下午那輪“感官靈敏度測試”——用不同頻率的音波震得她耳膜發麻,用強弱各異的光線刺得她眼淚直流。現在那家伙正背對著她,在實驗臺另一端噼里啪啦敲鍵盤,記錄他那些該死的“寶貴數據”。
容器頂蓋沒完全扣死。這是她觀察了好幾天才確定的事。林博士自信于這玻璃罩子的堅固,或者說,他壓根不認為她這小不點能掀起什么風浪。每次開合,他都只象征性壓一下,留了道窄縫透氣。
一道縫。對她來說,就是通往自由的大門。
逃。必須逃。再不逃,她遲早會死在這冷冰冰的實驗室里,不是被儀器折騰死,就是被那毫無人性的“研究”逼瘋。電擊的刺痛感好像還殘留在皮膚上,旋轉平臺的眩暈感還在腦子里回蕩。
她悄悄活動了下凍得發麻的腳趾,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容器內部和外面的實驗臺。這幾天她沒白被“研究”,至少把這鬼地方的環境摸熟了點。
容器底部鋪著層白色無菌墊,有點類似厚實點的紙巾。她指甲用力摳進墊子邊緣,一點點撕扯。聲音細微得像蟲子啃葉子。撕下一條,再一條。不夠,還得更多。她耐心得像只織網的蜘蛛,把撕下來的布條搓成更結實的細繩。
實驗臺是冰冷的金屬,擦得锃亮,能模糊映出她小小的倒影。臺子離地面有多高?她不敢細想,一想腿肚子就轉筋。反正摔下去絕對成肉餅。
目光移到容器旁邊。林博士放工具的地方。鑷子,剪刀,手術刀……都太大,搬不動。倒是有幾個閑置的玻璃培養皿,擦得透亮,大小跟她蜷起來差不多。還有個裝廢棄棉球的金屬小桶。
心里有個計劃雛形慢慢冒出來,瘋狂,冒險,但值得一試。
她需要杠桿,需要支點。容器里那幾顆用來“豐富環境”的小石子成了首選。挑了個最圓潤的,雞蛋大小——對她而。又撕下幾條墊料,搓成更長的繩子。
心臟在肋骨后面撞得生疼。她不停深呼吸,告訴自己冷靜。機會只有一次。
林博士敲鍵盤的聲音停了。他起身,拿著個燒杯走向遠處的藥品柜。
就是現在!
段新紅猛地跳起來,動作快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她把搓好的繩子一頭系在石頭上,另一頭甩出去,瞄準容器頂蓋那道縫隙。試了三次,繩頭終于顫巍巍地搭了上去。她用力拉緊,石頭卡在縫隙下,做了個簡易的錨點。
剩下的繩子連接起那些布條。一條接一條,不夠長就把睡裙下擺又撕下一圈。真絲料子滑,她打了死結,使勁拽了拽。老天保佑,千萬別斷。
一條歪歪扭扭、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繩索”從容器縫隙垂了下去,末端離實驗臺面還有一小段令人心驚膽戰的距離。
夠用了。只要她能下去。
她雙手抓住布繩,腳蹬著光滑的玻璃內壁,一點點往下蹭。繩子勒得手心生疼,身體在空中晃晃悠悠,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她根本不敢往下看,牙齒死死咬住下唇,把所有力氣都用在手臂上。
快到了……快到了……
離臺面還有一掌距離時,她深吸一口氣,松手跳了下去。
“咚。”一聲輕響,腳底板傳來金屬臺面的冰涼和堅實。成功了!第一步!
沒時間慶祝。她像顆出膛的子彈,嗖地沖向那個閑置的玻璃培養皿。用力推,用肩膀頂。培養皿紋絲不動。太重了。她急得-->>額頭冒汗,改去推那個裝棉球的金屬小桶。小桶輕點,被她吭哧吭哧推動了寸許。
不行,太慢!林博士隨時可能回來!
她改變策略,跑到實驗臺邊緣,探頭往下看。暈……真高。地面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旁邊不遠處是林博士的轉椅,椅面離臺面落差更大。
需要滑下去。找個東西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