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當他坐上縣委書記這個寶座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被金錢,權力和欲望牢牢地捆綁住了,再也無法回頭。
一聲長長的嘆息,在黑暗中響起。
就在這時。
電話響了起來。
鈴——鈴——鈴!
張登和睜開眼,拿起電話,聽筒里傳來新任辦公室主任一如既往恭敬的聲音:“張書記,上午九點在縣委一號會議室召開縣委常委會議,請您準時出席。”
張登和沉默了片刻,平靜的回答:“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穿衣鏡前。
這或許是他最后一次以江口縣縣委書記的身份,走進會議室了。
他站起身,沒有開燈,徑直走向衣帽間。
一件中山服掛在那里。
作為縣委書記,他有資格在特定場合穿著這身制服。
今天,他覺得,就是那個特定的場合。
出門前,他最后一次環顧這個他住了多年的家。
客廳里昂貴的沙發,墻上名家的字畫,博古架上價值不菲的古董……
這里的一切,都是他權力的延伸,是他多年經營的王國的縮影。
張登和輕輕關上了門,將這個王國,永遠地留在了身后。
……
縣委大樓的走廊,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反射著來往人影。
張登和的皮鞋踩在上面,發出沉穩而有節奏的噠噠聲,這聲音在過去十幾年里,是整棟大樓里最權威的節拍。
今天,節拍依舊,但周圍的空氣卻變了調。
“張書記,早!”
“書記早!”
沿途遇到的干部,依舊像往常一樣,停下腳步,恭敬地向他問好。
但張登和何等人物,他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那恭敬背后隱藏的東西。
他們的眼神,在與他對視的一瞬間,會像被針扎了一樣,迅速閃躲開。
他們的笑容,僵硬得如同戴了一張假面具。
整個走廊里,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氛圍。
恐懼,猜測,幸災樂禍,兔死狐悲……
張登和面無表情,甚至嘴角還掛著慣性的微笑。
他的步履依舊沉穩,仿佛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所有人都像在看一場戲。
而他,就是這場戲唯一的主角。
他要做的,就是把這最后一場戲,演得體面一些。
張登和推開了縣委一號會議室那扇厚重的木門。
“呼——”
門開的瞬間,會議桌旁,人已經到齊了。
縣委副書記,組織部長,宣傳部長,紀委書記……所有常委都正襟危坐。
縣長姜若云坐在她該坐的位置上。
在會議室的后排,列席會議的公安局劉局長目光如炬,直視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在會議室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著一個年輕人。
林昭遠。
作為縣長特別助理,他也列席了這次會議。
張登和的目光在林昭遠的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秒,隨即移開。
他走到主位,拉開椅子,坐下。
那些平日里對張登和唯唯諾諾,馬首是瞻的常委們,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
天要變了。
“咳。”
張登和清了清嗓子,拿起了桌上的議程,“開會吧。”
會議開始了。
幾個部門的負責人輪流上前,匯報著一些常規工作。
城鎮規劃,秋季防火,教育系統人事變動……
張登和靠在椅背上,聽著那些枯燥的數字和報告,思緒卻飄得很遠。
終于,常規議程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