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距離昆吾山圣窟那場慘烈決戰,已悄然過去五載。五年,足以讓許多事情改變。
曾經的鎮北王府,如今已儼然成為楚涵國北境乃至整個王朝實際上的權力與革新中心。
蕭衍并未接受攝政王之位,而是選擇留在北境,通過整頓官吏制度、推行科舉制度選拔人才、實行府兵制加強軍隊建設等雷霆手段與懷柔政策并濟,成功地將北境打造成鐵板一塊,并以此為基石,將改革的春風吹向楚涵國的更多角落。
在王都廢墟上重建的朝堂,經歷了柳黨清洗與太子被廢的劇痛后,皇帝蕭桓似乎也倦怠了權術傾軋,對蕭衍在北境乃至全國范圍內推行的種種“新政”采取了默許甚至支持的態度。
或許,他也看到了那場邪教之禍背后潛藏的更深危機,明白唯有革新,才能讓這古老的國度煥發生機。
北境,龍城(原鎮北王都)。如今的龍城,早已非昔日單純的軍事重鎮。
寬闊平整的水泥道路取代了泥濘的土路,四輪馬車馳騁其上,效率遠超以往。街道兩旁,商鋪林立,貨殖繁盛,來自天南地北的客商匯聚于此。
城東,矗立著一座由蘇郁親自規劃、集診療、教學、研究于一體的“惠民總院”,其內不僅有名醫坐診,更培養著大批懂得基礎衛生、護理與新型醫藥知識的學徒,其管理模式與醫療理念,正悄然重塑著人們對生老病死的認知。
城西,則是規模宏大的“格物院”,這里匯聚了各地能工巧匠以及對此感興趣的讀書人。
院內不僅研究改進農具、水利器械,更依據蕭衍(或者說,他靈魂中秋初霽那部分)提供的模糊思路與草圖,嘗試著對紡織機、冶煉技術進行革新。
盡管尚未誕生顛覆性的“蒸汽機”,但生產效率已顯著提升。一些基礎的物理、化學知識,也開始以“雜學”、“匠術”的名義,在特定圈子內悄然傳播。
農業上,得益于佟萱姿當年留下的生機余韻(那株被移栽至王府暖閣、如今已長成一尺多高、通體瑩潤的“翡翠萱草”似乎有著微妙的影響)以及“勸課農桑司”推廣的選種、施肥新法,北境連續數年豐收,倉廩充實。
夜色下的王府書房,燈火通明,卻不再有昔日的肅殺與緊張。蕭衍放下手中關于南方試行新稅法的奏報,揉了揉眉心。
歲月似乎并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融合后的靈魂賦予他佟遠山的沉穩與秋初霽內斂的銳氣,眼神愈發深邃,似能洞穿世情。
蘇郁端著一盞參茶,輕盈地走了進來,輕輕置于他面前。
她褪去了幾分昔日的清冷與謀士的銳氣,多了幾分女主人的溫婉與沉靜,眉宇間,偶爾仍會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憂思。
“還在忙?韓將軍報來的軍制改革條陳,我已看過,大體無礙,只是細節還需斟酌。”蘇郁在他身旁坐下,很自然地拿起另一份文書。
蕭衍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有你在,我省心不少。”他頓了頓,目光掠過書房一角,那盆在夜明珠柔和光線下泛著淡淡生機的翡翠萱草,聲音低沉了幾分,“只是,偶爾會覺得……這一切,像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夢。”
蘇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神柔和而復雜。
她知道蕭衍指的是什么。這五年來,他們攜手創造了眼前這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功業,甚至……擁有了彼此血脈的延續——他們三歲的兒子,蕭煜,小名安安,此刻正在隔壁安睡。
幸福、責任、成就,宛如堅實的土壤,讓他們深深扎根于此。然而,根扎得越深,那個潛藏在靈魂深處的問題,便越是無法回避。
“我們……還能回去嗎?”蘇郁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