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郁的胃如狂風中的大海，波濤洶涌，翻騰不已。

下一秒，孩子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迅速從某處掏出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物體，黑黢黢的，邊緣附著著綠色的可疑霉菌，勉強辨認出那是一塊……餅？

“嘿！今天的運氣！”孩子咧開嘴，露出一口不算太黃的牙，完全不在意手上和餅上沾著的餿水，張嘴就要咬！

“等等！”蘇郁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聲音因為干渴和虛弱而嘶啞。

那孩子動作一頓，警惕地看向蘇郁，像護食的小獸，把餅往懷里藏了藏，眼神充滿戒備：“干嘛？我的！”

蘇郁看著那塊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餅，又看看孩子臉上純粹的、對食物的渴望，一股難以喻的荒謬感涌上心頭。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住喉嚨口的惡心感，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些（盡管她自覺此刻的自己宛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倒下）。

“那東西…不能吃。”她指了指餅上明顯的綠色霉斑，“有毒。吃了會…肚子痛死。”

孩子狐疑地看看餅，又看看蘇郁，顯然不太相信這個突然冒出來、同樣狼狽不堪的女人。“騙人！王婆婆昨天撿的比這還綠的都吃了，也沒死！”

“……”蘇郁一時語塞。

微生物學知識普及在饑餓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饑餓的火焰燒灼著理智。“那…分我一半。”

她緊盯著那塊餅，眼中閃爍著餓狼般的綠光，低聲道：“我告訴你一個地方，那里有更好吃的東西。”話語間帶著幾分隨意與欺騙。

孩子面露猶豫，瞅瞅手里的‘寶貝’，再瞅瞅蘇郁那張臟污卻眼神犀利的臉龐，那眼神中似乎藏著不為人知的饑餓與狡黠，他在心中權衡著。

最終，食物的誘惑和對“更好東西”的渺茫期待占了上風。他極其不情愿地，用臟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半個霉餅掰開——更小、霉點更多的一半遞給了蘇郁。

“給！快說！在哪？”孩子催促道，眼睛緊盯著蘇郁手里那小得可憐的一塊。

蘇郁接過那半塊散發著濃郁餿水和霉菌混合氣息的餅，指尖傳來的冰涼油膩觸感讓她頭皮發麻。胃袋瘋狂抽搐，發出渴望的鳴叫，而理智則在尖叫著危險！高致病性霉菌！未知病原體！急性腸胃炎！脫水致死！

佟晚意的驕傲在尖叫：放下！寧可餓死！

佟氏生存法則在咆哮：吃！能量！活下去才有資格談尊嚴！

兩股力量在她腦中激烈交鋒。時間仿佛凝固。巷子里污濁的風吹過，帶來遠處隱約的叫賣聲和孩子吞咽口水的聲音。

最終，生存的本能如野火般熊熊燃燒，將一切猶豫與遲疑瞬間化為灰燼。那雙總是透著冰冷算計的漂亮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對活下去的渴望。

“媽的…拼了！”蘇郁在心里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她閉上眼，屏住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如同服下苦口的毒藥，她猛地一把將那塊布滿霉斑、混雜著餿水與不明雜質的餅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