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遠山像具被榨干的木偶,無力地倒在病榻上,呼吸細若游絲。枯黃的臉龐布滿死灰,汗水與淚水交織,在溝壑縱橫間蜿蜒流淌。他半闔的眼睛里,是一片被徹底碾碎后的、空洞的死寂。靈魂烙印的反噬,佟晚意冰冷的詛咒,如同兩條毒蛇,啃噬著他最后一線生機。
佟萱姿癱軟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她看著爺爺手腕上那幽幽燃燒的金色印記,看著林醫生臉上揮之不去的驚駭和恐懼,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她。她仿佛立于無底深淵之畔,而那神秘且滿懷刻骨仇恨的“佟晚意”,正于深淵彼岸,冷漠地凝視著眾人一步步滑向黑暗。
……
佟氏集團大樓頂層,總裁專屬休息室。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面璀璨卻冰冷的城市燈火。佟振邦如同一頭焦躁的困獸,在鋪著昂貴波斯地毯的巨大空間里來回踱步。他猛灌一大口昂貴的威士忌,烈酒如火,灼喉而下,卻絲毫未能平息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以及那抹他不愿正視的恐懼。
董事會上的慘敗!佟振宇那個蠢貨的背叛和崩潰!蘇郁那個賤人裹著天鵝絨的刀鋒般的諷刺!還有……那個老東西在病房里對著蘇郁念叨的“佟晚意”和“債”!
這一切都像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勒得他喘不過氣!他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掙脫束縛,仿佛黑暗中潛藏的巨獸,伸出利爪,欲將他拽入無盡的深淵!
“柳曼……處理干凈了?”佟振邦猛地停下腳步,對著空氣嘶啞地問道,聲音里充滿了暴戾和疲憊。
“是,佟總。”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面容模糊如同影子般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從角落的陰影里浮現,聲音低沉毫無起伏,“很干凈。突發心肌梗死,救護車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警方那邊已經備案,不會追查。”
“很好。”佟振邦牙縫間迸出這兩個字,眼中寒光一閃,隨即被一種空虛感所取代,那是除去累贅后的片刻茫然。柳曼,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棋子,死了也就死了。他此刻渴求的是力量!一股足以扭轉乾坤的力量!一股能將蘇郁那賤人,以及那如影隨形的‘佟晚意’,徹底粉碎的力量!
他需要那批貨!需要歐洲的資金鏈!需要穩住董事會那些墻頭草!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拿起桌上的加密衛星電話,再次撥通了那個遠在歐洲的、背信棄義的號碼。
“勞倫斯!”電話一接通,佟振邦就壓抑著怒火,聲音低沉而危險,“我的‘誠意’已經給你了!佟振宇那個蠢貨已經被我清理門戶!那五百萬歐元的‘誤會’到此為止!現在,立刻!解除對我貨物的凍結!”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勞倫斯的聲音悠悠傳來,慢條斯理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清理門戶?佟先生,您的效率,真可謂‘別具一格’。至于那五百萬歐元,不過是個小插曲,您弟弟的一點‘私人風波’罷了。我說的是貴集團整個供應鏈的‘合規性’問題,佟先生。這才是關鍵。沒有令人信服的、全面的解決方案,解除凍結?恐怕……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