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體的警報依舊轟鳴。柳曼的出現如同一記重錘,擊碎了他最后的防線,情緒波動如潮水般洶涌而來。一股無法抗拒的沉重感再次席卷了他,意識如同陷入黏稠的泥沼,迅速下沉。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后殘存的感知是佟萱姿溫暖的手,以及手腕內側那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印記所在的位置,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灼熱感。
仿佛烙印在靈魂上的印記,因外界的刺激,開始了某種難以察覺的蘇醒。
窗外,天色驟暗,鉛云低垂,仿佛整個城市被厚重的壓抑籠罩,風暴在無聲中醞釀。佟家老宅那龐大的陰影,似乎正透過遙遠的距離,無聲地向這間病房蔓延。困獸之斗,才剛剛拉開序幕。
黑暗,不再是純粹的混沌,而是裹挾著冰冷的黏稠,拖拽著意識下沉。每一次掙扎,都像是深陷在凝固的瀝青池中,每一次試圖呼吸,吸入的都是冰寒刺骨的絕望。柳曼面容扭曲,指甲鮮紅如血,手中冰冷的水果刀深深嵌入胸膛……死亡的觸感如此清晰,帶著鐵銹般的腥甜,扼住了他殘存的所有生機。
要死了嗎?就這樣結束?在剛剛窺見一絲真相的邊緣,在剛剛抓住一點溫暖的時候?秋初霽的靈魂在朽木般的軀殼中無聲咆哮,不甘之火如巖漿般沸騰。他還沒弄清印記的秘密,還沒找到佟晚意是誰,還沒……還沒向那個被他拋棄在火海里的妹妹說一聲……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永恒的虛無深淵之際,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灼熱感,驟然從手腕內側爆發!
非肌膚之淺熱,而是骨髓深處的烈焰,靈魂烙印中的狂瀾!猶如沉寂萬古的星辰之心,猛然被烈火喚醒!那幾乎隱形的幾何印記,在死亡的幽冷畫布上,瞬間熾熱如炬,光芒四射!它不再是皮膚上的淺痕,而是化作了熔鑄在血肉靈魂中的烙印!
“呃——!”
一聲從靈魂深處擠壓出來的、短促而痛苦的悶哼,從佟遠山干裂的嘴唇中溢出。這聲音不再是純粹的瀕死呻吟,而是夾雜著某種難以喻的、仿佛靈魂被撕裂又強行黏合的劇痛!
佟萱姿的哭喊和尖叫瞬間被這異響打斷。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看到病床上的老人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無形的電流狠狠擊中!他枯槁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渾濁的眼睛卻在這一刻爆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絕非瀕死老人應有的銳利光芒!那光芒中充滿了震驚、痛苦,還有……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承受的絕望和悔恨!
時間,在佟遠山(秋初霽)的感知中,被一股無形的、狂暴的力量粗暴地撕裂、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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