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霽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心中五味雜陳。這份毫無保留的關懷,如同他前世從未觸及的溫暖陽光,此刻卻如同熾熱的烙鐵,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帶來前所未有的痛楚與感動。他勉強動了動手指,在她手背上極其輕微地回握了一下,喉嚨里擠出幾個模糊的音節:“……好……點……”
僅僅是這一個微小的回應,就讓佟萱姿眼中的水汽瞬間凝聚,她迅速低頭,悄悄打開保溫盅,輕聲說:“爺爺,我給您準備了清甜的冰糖雪梨湯,醫生吩咐只能吃流食……我細心熬制的,您嘗嘗味道如何?”她用小勺舀起一點溫熱的湯汁,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遞到秋初霽唇邊。
那清甜的滋味滑入干澀的喉嚨,帶來一絲舒緩。秋初霽順從地喝了幾口,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床頭柜。
那張裝在透明保護袋里的泛黃照片,依舊靜靜地躺在那里。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容燦爛,背景的“春暉孤兒院”幾個字,如同一個幽深的旋渦,吸引著他,也預示著未知的風暴。
佟萱姿隨著爺爺的目光望去,眼神微微黯淡,但很快振作起來,溫柔地說:“爺爺,您安心養病。關于照片和小姨的事情,我們不急。等您康復后,我們再一起慢慢尋找。我堅信,我們一定能找到答案的!”她的語氣堅定,帶著一種少女特有的執著和樂觀。
秋初霽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冰涼。找到?怎么找?去哪里找?那個所謂的“外孫女”佟晚意,與他這個占據了佟遠山軀殼的孤兒院“前輩”,究竟有著怎樣詭異而致命的聯系?
他不敢想,更不敢讓佟萱姿繼續深挖下去。每多挖一寸,他暴露的風險就增加一分!
接下來的兩天,在醫生的嚴令和“病情”的掩護下,病房成了相對安全的孤島。
佟振邦沒有再來,但秋初霽能感覺到那種無處不在的、冰冷的審視并未消失。蘇郁也如同人間蒸發。柳曼和佟振宇倒是來過一次,帶著夸張的關切和一堆昂貴的補品。
秋初霽全程閉目養神,假裝沉睡,以沉默為盾,虛弱為甲,悄無聲息地筑起一道無形的墻,將那些虛偽的關懷與諂媚隔絕于病房之外。柳曼眼底隱藏的陰鷙如同暗流涌動,待她轉身離開病房的那一刻,幾乎要沖破表面的平靜,顯露無遺。
表面的平靜下,是山雨欲來的窒息。
第三天清晨,病房門再次被敲響。這次進來的,是佟振邦,身后跟著的,依舊是那個如同精密儀器般一絲不茍的蘇郁。
佟振邦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眉宇間緊鎖著,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陰云永久地籠罩,不見天日。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問候父親的身體,而是直接走到床邊,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凝重:
“爸,家里出了點事,必須請您做個決斷。”他示意蘇郁將一份文件遞到秋初霽面前。
那是一份打印出來的、帶有清晰監控截圖和財務單據附件的報告。截圖顯示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地點似乎是佟宅內部一個類似儲藏室的地方。畫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辨認出佟振宇的身影!他正鬼鬼祟祟地將幾個包裝嚴密的箱子搬進儲藏室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