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麗秘榭的日子像流淌的蜜糖,甜蜜而溫暖。
    這天傍晚,夕陽的余暉剛剛給天際線染上最后一抹橘紅,白厄就拉著昔漣,神秘兮兮地溜到了墨徊和阿哈媽媽暫住的小屋外。
    “墨徊!墨徊!快出來!”
    白厄壓低了聲音,卻掩不住語氣里的興奮,輕輕敲著窗欞。
    墨徊正靠在窗邊,借著最后的天光翻看自己的速寫本,記錄下白天看到的一叢奇異野花。
    聞聲抬頭,看到白厄和昔漣擠在窗外,兩張臉上都帶著一種按捺不住的、屬于“秘密行動”的雀躍光芒。
    他放下本子,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推開門:“怎么了?這么晚了去哪啊?”
    “嘿嘿,帶你去個好地方!”
    白厄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在漸濃的暮色里格外顯眼。
    昔漣也湊過來,粉色的發絲被晚風吹拂著,藍眸里閃著狡黠的光:“嘻嘻,不告訴你~”
    “跟上來了就知道啦!保證讓你大開眼界!”
    她調皮地做了個“跟上”的手勢。
    看著兩位好友如此熱切,墨徊的好奇心也被完全勾了起來。
    他回頭跟屋內的阿哈媽媽說了一聲:“媽媽,我跟白厄昔漣出去玩一會兒!”
    阿哈正悠閑地品著村民送的花茶,聞笑瞇瞇地揮揮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別玩太晚。”
    那眼神深處,似乎早已洞悉了孩子們的目的地。
    他們像融入夜色的精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村莊的燈火,朝著村后一片平日少有人至的小樹林進發。
    林間的泥土小路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周圍是高大的樹木投下的幢幢黑影,蟲鳴唧唧,更添了幾分靜謐與神秘。
    白厄在前帶路,動作敏捷,昔漣緊隨其后,墨徊則帶著一絲探險的興奮和期待跟在最后。
    “快到了,小心腳下!”
    白厄回頭提醒,撥開一片格外茂密的、帶著露水的灌木叢。
    墨徊小心地彎腰鉆過,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淺淺的溪流在月光下如同流淌的銀鏈,潺潺水聲清晰悅耳。
    溪流兩岸是相對開闊的草地和低矮的灌木。
    然而,最令人震撼的并非溪流本身——
    夜幕已完全降臨,深藍色的天鵝絨天幕上,繁星初現。
    傳,天空的泰坦艾格勒掌管著日月的輪轉。
    當它睜眼,世界迎來光明。
    當它閉眼,于是世界陷入黑暗。
    但在這片小小的林間空地,卻有另一片“星空”正在冉冉升起。
    無數、無數閃爍著幽綠色光芒的螢火蟲,如同被喚醒的星辰精靈,從溪邊的草叢中、灌木的枝葉間、濕潤的泥土縫隙里輕盈地飛舞起來!
    起初只是零星幾點,如同試探的燈火,緊接著,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它們的光點并非靜止,而是輕盈地、無聲地飛舞、旋轉、上升、下降,劃出一道道短暫而優美的綠色軌跡。
    整個林間空地,仿佛被籠罩在一個巨大、夢幻、緩緩流動的綠色星網之中。
    溪水映照著點點綠光,宛如流動的星河。
    空氣里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和濕潤泥土的氣息,伴隨著溪流的低語和螢火蟲翅膀的細微震動,構成了一曲無聲的自然交響。
    “哇——!!!”
    墨徊的驚呼脫口而出,帶著純粹的、無法抑制的驚嘆和喜悅。
    他瞬間被眼前這無與倫比的奇景俘獲了,深棕色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映滿了飛舞的綠光,仿佛自己也化作了其中的一點星光。
    “太……太美了!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螢火蟲?!”
    “嘿嘿,厲害吧!”
    白厄叉著腰,得意洋洋,冰藍色的眼眸在綠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明亮。
    “這可是我和昔漣發現的秘密基地!只有這個季節、這個時辰,它們才會像這樣一起出來跳舞!”
    昔漣也開心地笑著,伸出手指,一只小小的螢火蟲便悠悠地停在了她的指尖,光芒一閃一閃,如同微小的綠寶石:“看!它們一點也不怕人哦!”
    三個孩子立刻融入了這片綠色的星海。
    他們追逐著成群的螢火蟲,看著它們如綠色的溪流般在身邊環繞。
    他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感受著那微涼、輕盈的小生命短暫停留的奇妙觸感。
    他們在草地上轉著圈,綠色的光點便如星塵般追隨在他們身后。
    他們俯身看著溪水里倒映的“星空”,仿佛置身于奇幻的鏡中世界。
    笑聲在寂靜的林間回蕩,清脆、無憂無慮,與這夢幻的場景完美契合。
    “墨徊!快看這邊!好多!”
    “昔漣,它停在你頭發上了!像戴了個會發光的簪子!”
    “白厄,你別跑那么快,它們都被你嚇飛啦!”
    月光如水銀般傾瀉,穿過稀疏的枝葉,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飛舞的綠色螢火如同流動的星辰,與天上的星河交相輝映。
    在這極致唯美、如夢似幻的氛圍中,墨徊的心被一種難以喻的、充盈而飽滿的情緒填滿。
    也許是眼前景色的觸動,也許是體內流淌的、屬于阿哈“歡愉”基因的本能,又或許只是單純地想將這無邊的美好用最特別的方式表達出來——他忽然福至心靈。
    他停下了追逐的腳步,站在溪邊一塊相對平坦的草地上。
    月光溫柔地籠罩著他略顯單薄的身影。
    他微微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再睜開時,那雙深棕色的眼眸里,清澈依舊,卻多了一種難以喻的、仿佛來自遙遠時光的深邃與專注。
    然后,他動了。
    沒有預告,沒有語。
    他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又像是遵循著某種刻入骨髓的古老韻律。
    起手,旋身,抬腕,點足……每一個動作都輕巧得不可思議,卻又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幽魅的張力。
    他的手臂舒展如鶴翼,腰肢扭轉似游龍,足尖點地,輕盈躍起,落地無聲。
    黑色的短發隨著旋轉飛揚,腦后的小辮子劃出流暢的弧線,月光在他身上流淌,仿佛為他披上了一層銀紗。
    他的舞姿華麗而神秘,帶著一種非人的、超越塵世的美感。
    那不是任何村莊里常見的歡慶舞蹈,它古老、肅穆,又充滿了對天地自然的敬畏與連接。
    時而如同在向月神祈禱,姿態虔誠而圣潔;時而又像在模仿林中精魅,動作靈巧詭譎,帶著一絲野性的生命力。
    他臉上的笑容純凈而專注,仿佛此刻天地間只有他,這月光,這螢火,以及那流淌在血脈深處的、來自阿哈教導的古老儺儀韻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的天……”
    三月七雙手捂住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影像中月光下起舞的少年,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他在跳儺舞?可是……現在跳起來,感覺完全不一樣!”
    丹恒眼神銳利,沉聲道:“沒錯。”
    “以前,他跳儺舞是為了問天索鬼,為了生存,充滿了掙扎和痛苦的力量。”
    “而此刻……他是在用儺舞表達純粹的歡愉,是與這片天地、與這美好夜晚的共鳴。”
    “這是祈,而非索。”
    星看得有些出神,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墨徊這家伙,后來畫了那么多白厄的畫像,每一幅都……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原來白厄在他心里,從最開始就是這樣的……像月光下的夢一樣。”
    瓦爾特他緩緩道:“這就是根源了。”
    “此刻在少年白厄眼中舞動的墨徊,恐怕就是他一生都無法磨滅的、關于美與奇跡的具象化。”
    “這份震撼,是后來任何游戲建模都無法替代的初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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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塔罕見地沒有擺弄她的儀器,而是抱著手臂,饒有興致地看著大屏幕:“有意思。”
    “將自己力量,以如此古老純粹的藝術形式外顯……這孩子的天賦,或者說污染,真是獨特。”
    “數據流在他起舞時產生了明顯的、非邏輯的波動,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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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貝洛伯格那次也是,她對這個真的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