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徊那句石破天驚的“天平從一開始就不對等”,像一枚精準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娜塔莎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緊緊盯著眼前這個癱坐在病床邊緣、看似無害的少年,那雙深棕色的眼睛在鏡片后卻閃爍著洞悉一切、甚至帶著一絲悲憫的銳利光芒。
診室內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就在娜塔莎的心弦繃緊到極致,無數念頭在腦海中激烈碰撞時,墨徊卻忽然放松了肩膀,甚至向后靠了靠,嘴角勾起一個略顯疲憊但無比篤定的弧度。
“因為我們的目的都是改變貝洛伯格,”他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穩,甚至帶上了一點少年人特有的坦率,“不然,娜塔莎醫生,你早就把我們轟出去了,哪還用得著聽我在這里和你說這么多?不是嗎?”
他攤了攤手,姿態帶著一種奇特的、看透人心的放松:“所以說,站在同一條線上的人,不需要談什么虛妄的平等,我們只談更實在的東西——信任、利益、風險,以及怎么做。”
墨徊的目光一一掃過娜塔莎、丹恒、三月七和星,最終落回娜塔莎身上,清晰而堅定的豎起三根手指,一一落下:
“信任——雖然現在還很脆弱,但可以從一次合作開始建立。”
“利益——我們提供你們急需的物資藥品,換取我們需要的信息和可能的助力。”
“風險——改變必然伴隨風險,我們需要評估,也需要共同承擔。”
“——以及,最重要的,”墨徊的手指停在半空,目光灼灼,“怎么做。”
“我們需要一個可行的計劃,一個切入點。”
“信任、利益、風險……和怎么做……”娜塔莎低聲重復著這幾個詞,心中的驚濤駭浪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破釜沉舟的決斷。
墨徊說得對。
下城區缺醫少藥,掙扎在生存線上,貝洛伯格的現狀如同一潭絕望的死水。
外來者?是變數,也是機會。
娜塔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診室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淡了些。
她看著病床上的紅蘋果,看著墨徊那雙此刻顯得無比真誠的眼睛,再想想外面那些在寒冷與匱乏中掙扎的病人和礦工。
藥物短缺,食物匱乏,地火的力量在資源枯竭和上層壓力下日漸捉襟見肘……謹慎是必要的,但固步自封,只會讓情況更糟。
外來者……這是一個變數,一個巨大的、充滿未知的變數。
但,也是一個擁有神奇力量、目標似乎一致的機會。
成功了,或許真能看到一絲希望的光。
失敗了……對她來說,對地下的民眾來說,也不過是回到這冰冷絕望的現實里繼續掙扎罷了。
這個念頭在娜塔莎心中盤旋片刻,最終沉淀為一種帶著決絕的平靜。
她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手,點了點頭,聲音恢復了醫生特有的沉穩和力量:“好,合作。”
她沒有立刻提出物資要求,而是先履行了“交換”的部分。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診所里消毒水的味道和那份沉重的希望一同吸入肺腑。
接下來的時間,娜塔莎沒有過多猶豫,她簡明扼要地分享了一些信息:
首先是大守護者可可利亞,一位位于權力頂端,并且實際掌控克里珀堡的銀鬃鐵衛最高統帥,但是近年來態度越發強硬封閉,將整個地下的拋棄于危難之中。
她的手下兩枚大將,一個是她年輕但頗具威望的女兒——布洛妮婭,一個是來自朗道家族的戍衛官杰帕德,為人剛正不阿、恪守職責,呃,還和桑博有那么點小恩怨。
他們是維持上層區秩序、封鎖上下層通道的主要力量。
而下城區,則是由她領導的地火和由史瓦羅領導的機械聚落分庭抗衡。
丹恒:“那么寒潮呢?”
娜塔莎擺了擺手,繼而道:“寒潮,是一場持續了不知多少年的、籠罩整個星球的災難性嚴寒,源頭不明,但帶來的影響是毀滅性的,是導致資源的枯竭和生存環境的極端惡化的源泉。”
雖然都是相對表層的信息,但對于初來乍到的丹恒等人而,無疑是勾勒貝洛伯格輪廓的關鍵拼圖。
“寒潮的由來,毀滅性的啊,看來果然是星核啊。”三月七聽完,小臉皺了起來,語氣帶著感同身受的沉重,“被星核嚴重侵蝕的地方,總是這樣……民不聊生。”
“唉,還以為本來這星球就是冰冰的呢。”
星也默默地點了點頭。
娜塔莎疑惑,“星核?”
“唔,貝洛伯格和銀河斷聯那么多年,不清楚也正常。”三月七解釋道,“星核,或者叫它萬界之癌,有著強大的毀滅性力量,根據我們的猜測,這顆星核應該就是造成寒潮的元兇。”
“……我們也確實是為了解決這顆星核而來。”
得知了這個消息的娜塔莎心中震顫。
還好,合作意向,初步達成。
“不過,墨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