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會忽然起了火呢?”沈復看著進進出出救火的宮人,心下焦急萬分。
他幾乎是一得知消息就狂奔歸來,匯珍苑偏殿已燒得面目全非,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斷壁殘垣間猶冒著縷縷青煙。
“回鳳君,昨日夜里主子說新得了個方子,能夠制出新的稀罕物件兒,便將自己關在偏殿里,一宿未出。奴才等人想著,反正平日也常這樣,便沒有在意……”點翠還算冷靜,邊磕頭邊回話。
“都是奴才不好,昨夜本是奴才值夜的,主子知我近來染了風寒,便準奴才……準奴才回房休息,我不該……都怪奴才……”算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復聽著兩人的回話,心不斷下沉。
南宮玨癡迷研制新奇物件,時常徹夜不眠,這確是實情。殿內又多是他弄來的各種香料、油脂、甚至偶爾還有些不明來歷的礦物粉末,本就比別處更易起火。加上昨夜他準了算珠休息,獨自一人留在堆滿雜物的偏殿……
一切聽起來都十分合理,卻又太過合理。
“鳳君,火已經撲滅了。”知微步履匆匆地過來。
“南宮侍君呢?”
沈復的話音剛落,便見松墨和另一小宮人抬著一具已然焦毀難以辨認的尸身,身形與南宮侍君相仿,旁邊還有一枚被煙火熏黑卻依舊能看出形狀的玉佩,正是南宮玨平素從不離身的那塊。
“南宮侍君……”姍姍來遲的陳清策剛一踏入匯珍苑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他幾乎一下就要倒在地上。
“當心。”憐舟沅寧正好將陳清策護在懷中。
她目光掃過眼前的斷壁殘垣時,瞳孔不自覺地微微顫動。
“怎么回事?!”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目光銳利地掃過跪在地上的點翠和算珠。
點翠和算珠又將方才的回話說了一遍。
點翠磕的額頭紅腫,算珠則在回完話之后整個人暈倒過去。
宮中人人皆知南宮玨待下人極好今日也的確可窺見一般。
憐舟沅寧聽完,沉默了片刻,眼神落在孫德陽手中的玉佩上,久久未。
周遭一片死寂,只有殘木偶爾發出的噼啪聲和算珠壓抑的啜泣聲。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既然是意外……便好生收斂,追謚承卿,按照正二品的禮制辦吧,益遠,此事便全權交給鳳君操辦……辦的體面些。”
“臣侍遵旨。”沈復跪在地上,心中也不免生出些惋惜,這宮中的鮮活面孔,又少了一張。
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開口道,“林才子的事……臣侍認為,確與南宮承卿無關,或許……還需細查,使真相大白,才不至于讓林衡侍和南宮承卿……含恨而去啊。”
“既如此,你便繼續查吧,待到真兇浮現,便按宮規嚴懲。”憐舟沅寧的語氣似乎夾雜著一點哽咽。
“陛下務必保重龍體。”陳清策趕忙出勸道,“南宮承卿生前與臣侍交好,臣侍愿留在這里陪著鳳君安排后事,陛下且先回去休息吧。”
“也好。”憐舟沅寧重重嘆了口氣。
直到走出匯珍苑,又走了很遠一段路,她才開口問身邊的絮棠,“事情可辦妥了?”
“回陛下,一切妥當,若棠親自將人送出宮外,此后,丹楓城內,不會再有南宮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