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送了個男子入宮。

似乎是因著近日察覺了近日憐舟沅寧的暗中試探，慕容家主親自送了個一個名喚慕容璟，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到宮里。

憐舟沅寧忙于政務，那少年郎便先到鏡宸宮拜見沈復。

倒是個容貌上等的，面容清秀，舉止談吐溫文得體，眼神清澈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局促，說話時卻也恭敬。

沈復受了禮，溫和地問了些慕容氏家長里短、長輩安好的話，慕容璟一一對答如流。

女帝登基之后，世家雖暗流涌動，這么明里送人進來的，卻還是頭一份，鏡宸宮一時來了不少來看熱鬧的妃侍。慕容璟一一對答如流，辭間既顯世家教養，又不失謙卑，分寸拿捏得極好。

陳清策本對這些事情無甚興趣，但是入宮的是慕容家的男子，局面便很不同了，他早早地便約了南宮玨一塊過來。

南宮玨自此前在顧元丞處吃癟以后，昔日那股張揚勁已經被磨去了大半，近來日日待在寢宮，一邊改良了肥皂的治療方子，開始售賣香皂；又添了售賣精鹽的交易。

他開始愈發害怕這個世界，除了金銀珠寶、銀票錢幣，似乎已經沒什么能夠讓他安心的了。

今日他也只是安靜地坐在下首，只拿眼悄悄打量著那位慕容公子。

顧元丞被貶后，衣著素凈了許多，坐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緒，只那偶爾抬起的眼簾下，眸光深處依舊沉淀著化不開的冷冽。

“這位便是慕容家的公子？”陳清策聲音不高，態度卻是很不好，“久聞慕容氏詩禮傳家，隱世不出，卻最是仁善。如今看來，倒是名不虛傳，為了能討陛下歡心，能挑得這般清風朗月似的人物送來。”

慕容璟愈發恭敬，起身向陳清策行禮：“這位殿下重了。慕容氏久居鄉野，實是感念陛下圣德，家主才命璟入宮，若能侍奉圣駕左右，聆聽教誨，是璟之福分，亦全慕容氏忠君之心，絕無他意。”

“慕容家避世多年，族中子弟皆不入仕途，如今卻破了祖訓，送你這嫡系公子入宮，若說別無他求，恐怕難以令人信服吧？還是說，慕容家如今也改了性子，開始貪慕這皇家富貴了？”陳清策卻仍不松口，他身體不好，話說得急了，尾音便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氣喘。

沈復似是沒想到陳清策今日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忙出打著圓場，“陳承卿心直口快，并無惡意，公子不必惶恐。陛下勤政愛民，唯才是舉，慕容氏既有忠君之心，陛下自然知曉。”

陳清策自然知他是一番好心，怕自己碰壁，只好強壓著心里那番不平，悶悶咳了幾聲。

林衡侍是個機靈的，見氣氛不對，便主動出緩和，“話說臣侍近來總覺得餓得慌，吃的比以前多了不少，不知鳳君懷皇長女時，是否也會如此？”

他的聲音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一絲刻意營造的憨態，倒是真將眾人的目光引了過去。

“每日只小廚房備的飯食尚且不夠，張睿媛還惦著臣侍，吩咐小廚房給臣侍多加一餐點心……”

“林衡侍年輕，又是頭胎，臣侍不過是經歷得多些，略盡綿力照拂一二罷了，當不得什么。”張睿媛笑得寬和。

顧元丞此刻終于掀了掀眼皮，目光在張睿媛那張敦厚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極快地垂下，神色微動。

雖說后宮中人都道睿媛張氏最是慈善，但是同居深宮，他才不信真有人能無緣無故如此好心。

“確有此事，孕期口味多變，易饑也是常事。本君懷著明昭時，卻是實在吃不下東西，可能因人而異吧-->>。”

一時間，倒是真將眾人的話茬從慕容璟身上引開。

慕容璟也跟著笑，面上卻有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