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宸宮—
陳清策被挪到了離凝霜殿最近的鏡宸宮,此刻正躺在偏殿的玄色狐裘軟榻上,脊背上的燙傷敷了厚厚的藥膏,蒼白的皮膚上被重力砸出道道淤青。
沈復看著太醫為他處理傷口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若非陳清策挺身而出,這些傷大抵該出現在自己的身上,他和昭兒都不知該如何才好。
“益遠,你受驚了,先去歇著吧。”憐舟沅寧見他用手托著腰,有些吃力的樣子,柔聲道,“這里有朕盯著,你放心吧。”
沈復輕輕搖搖頭,他不只是一個有孕的男子,他是鳳伶國的鳳君、沈氏數十年來最出色的男子,且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沖他來的,他豈能退讓。
“今夜的事,臣侍要親自探查,不只是為了給陳侍君一個交代,也要為臣侍和孩子求一份安心。”在看到憐舟沅寧因擔心而蹙緊的眉頭時,沈復的眼神更加堅定。
憐舟沅寧見他如此,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讓絮棠親自帶人跟著沈復返回凝霜殿,隨即繼續守在陳清策身前。
榻上的人終于緩緩睜開眼,深黑的眸子在燭火下泛著水光,見女帝正望著自己,竟扯出一抹極淡的笑,“陛下……鳳君和皇女……可還安好。”
“安好。”憐舟沅寧忙點頭,聲音有些發緊,“倒是你,太醫說傷及筋骨,需靜養三月。
她素來清楚他的身體,不知他時怎么爆發出那么大的力量,用身體護住了沈復。
“那便好,臣侍也算……派上了些用場。”陳清策低聲重復,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帕子上染開一點刺目的紅,卻還是撐著道,“以此賤身……能保陛下的皇嗣……策……心甚慰。”
憐舟沅寧猛地攥緊拳,指節泛白。她原以為他們對彼此,合作居多,利用亦有,可她從沒想過,他能為她的孩子而犧牲……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陳清策汗濕的鬢發,用極柔和的聲音安撫著他,“你且好好睡一覺,什么都不必想……你母親當年的案子,朕一直派人在查,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等你好了,朕就晉你為承卿,可好?”
陳清策聽著憐舟沅寧的話,那抹極淡的笑意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在唇角凝固、消散。不知是由于安神湯的效用,還是由于心疾的作用,也可能只是因為她給他的心安,他便這么沉沉地睡去了。
她緩緩站起身,衣袍在燭光下流淌著沉凝的光澤,“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朕要陳侍君恢復如初。”
太醫脊背發涼,連忙匍匐在地:“臣遵旨!臣定當竭盡全力!”
—凝霜殿—
沈復在絮棠和幾名得力宮人的簇擁下回到凝霜殿的時候,許清風的人已經將傳菜、奉盞、清掃的所有宮人都扣押住。
“鳳君……”
沈復攔下要行禮的許清風,動作依舊沉穩,“怎么樣?”
“傳膳的宮人說,行至宴席上時,腿彎疑遭重擊,忽然發麻,忽然站不穩。”許清風眸子微微一沉道,“臣侍已經讓人驗過傷,腳彎間的確有被擊中的痕跡。”
沈復銳利的目光掃過堂下瑟瑟發抖的無措的宮人。